第32章 重阳登高_佛系女主每天被迫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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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重阳登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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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高气爽,日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孟夷光一行在客栈只歇息了一晚,孟季年上船之前服过汤药,到了船上再也没犯眩晕呕吐之症,又兴致勃勃到了甲板上去钓鱼。

  孟夷光站在船舱外的走廊里,远眺对岸,阡陌交错,村屋瓦舍层层叠叠,像是水墨山水,不知不觉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崔氏从船舱里走出来,见她在那发呆,顿了一下还是上前,笑着道:“这一路的景色各不相同,看着就令人心生喜悦。”

  孟夷光回过头看着她,指着岸边的行人笑道:“重阳节快到了,这些人都在忙着赶集,你看那人推着的太平车上,菊花开得真美。”

  崔氏也眼带笑意,看着道上忙碌的行人,感叹道:“在京城时,一年四季总有过不完的节,要是还在府里,这时又该忙着请吃酒席,蒸面饼蒸糕点,搭彩楼。

  热闹是热闹,一天下来却累得慌,成亲二十多年,还从未这般悠闲过。”

  孟季年的笑声震天,大叫道:“我钓到了,哈哈终于被我钓到了一条鱼。”

  她们跟着探出头去,见孟季年手上捧着条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鱼,顿时失笑出声。

  “你阿爹,唉,别的不说,他这份心性我佩服得紧,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会说,怕什么,天又不会只埋一人,要埋大家一起埋了。”

  孟夷光抿着嘴笑,孟季年上有老神仙挡着,后宅有崔氏,现在孟七郎已经长大,谋得一份好差使,一辈子都可以当甩手掌柜,是真正有福气之人。

  “不过啊。”崔氏看着她,轻声笑道:“这次病后,他沉稳了许多,总算说出了句像样的话。

  他说啊,上次国师生病,你遭逢大难,他当爹的没本事帮不了忙,只能在旁边干着急,可上面有老神仙镇着,没有那么深的感触。

  这次吧,自己生了重病,才真正能够将心比心,尝到你当时的害怕。”

  孟夷光手撑着窗棂,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呼出口气道:“阿娘,这些都过去了,担心受怕的日子过一次已足矣,这样的生活多好,你看天蓝得让人头晕目眩,真美。”

  崔氏心底叹息,温和的道:“小九,你与国师,唉,我不知该怎么去说,要是寻常的小夫妻争吵或者合离,我都可以劝一句,没有过不去的坎,可你们......,这个坎还横在跟前,绕不开搬不动,跌进去就是万丈悬崖。”

  孟夷光知晓崔氏的想法,客栈院子不大,裴临川那晚来了又去,又派阿愚来守着她,这些都瞒不过崔氏的眼。

  翌次客栈里都传遍了,说是张大夫被打伤在家不能动弹,铺子也被县令下令查封,老胡他们在客栈里没有出门,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是谁动的手。

  寻常人争吵,不过是闹一时之气,她与裴临川,背后牵扯到的,是许多活生生的人命。

  就算再喜欢再多不舍,也无法随心所欲不管不顾。

  “阿娘,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以前我做不到抗旨不尊,现在也不会那么糊涂,再一头扎进去。”

  孟夷光停了片刻,轻声却坚定的道:“过上些时日,也就忘了这么些人与事。”

  崔氏既心酸又难过,眼睛渐渐濡湿,忙偏开头拭去眼角的泪水,故作轻快的道:“今早你阿爹说,下午船就会到瀛洲码头,我们在那里下船换乘马车,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到青州。”

  孟夷光也开心道:“总算能从船上下去,坐了这么多天,估计走路都会摇晃。瀛洲云雾山水极为有名,恰好重阳登高,我们在瀛洲歇上两日再走吧。”

  崔氏抚掌笑道:“你阿爹也说要歇息几日再走,我差人前去安排。”

  孟夷光见崔氏风风火火走了,笑容渐渐淡下来,又倚靠在窗边怔怔出神。

  瀛洲是水陆交通要道,又逢节日,府城简直比京城还要热闹。

  一行人包了个清净的院子住下来,尝了当地的吃食,好好歇了一觉之后,出城去云雾山登高。

  路上行人车马挨挨挤挤,到达山脚下时,马车排着长长的队伍,半天都一动不动,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下,上山的人更是一眼望不到头。

  孟夷光笑了起来,想不到在这个世间还能看到前世节庆的景象,令人惆怅又觉得亲切。

  老胡上前躬身道:“九娘,前面堵着,怕是要等上很久,后面有道门可以上山,那道门不允寻常百姓进去,故人较少,我们从那边进去吧。”

  孟夷光又忍不住笑,权贵阶级不管在何时,都有特殊待遇,这世老神仙贵为丞相,她也没能做个只吃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一路低调行路,没差人来封山清道,走下后门,也算是对得起自己丞相孙女的身份。

  “那我们从后门进去,要是人太多,就不用再上山,去看一堆人头也没有趣味。”孟夷光笑道。

  “是。”老胡叉手应下,护着他们的马车往后门方向驶去,不过转了一两个弯,与前山仿若两重天,这里古树林立,静谧清幽。

  古朴的大门紧闭,守在门前的童子见到马车,蹬蹬跑上前,脆生生的道:“这里今日门不开,里面有贵人在。”

  老胡抓了把钱扔过去,童子忙搂在了怀里,施礼谢过,还是笑嘻嘻的拒绝,“里面真有贵人,后山都封着,谁也不能进去,就是知府大人来也不让开门。”

  “那小哥可知是何方贵人?”老胡又抓了把钱递过去,童子揣进怀里,警惕的看了四周,才低声道:

  “是徐侯爷小妾的舅舅贾员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登山。最初他来时,与那些人一样都得从前面进,后来他外甥女送进了徐侯爷府里,就能从这里进去。

  去年她给徐侯爷生了个胖儿子,他家连开了三天的流水宴席,全乡人都去庆贺,连知府大人也亲去了。”

  童子讲得绘声绘色,灵活的双眼咕噜噜在老胡身上打转,笑问道:“贵人听你的口音不像是瀛洲人,不知贵人贵姓?”

  老胡笑了笑没答话,转身低头前去跟孟夷光说完,她听后直感叹,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徐侯爷小妾的舅舅都成了权贵中的权贵,瀛洲知府怕已是太子的人。

  她沉吟片刻后不欲多事,说道:“你前去跟阿爹说一声,我们回吧。”

  照着以前的性子,孟季年非冲进去将徐侯爷的假亲戚揍得鼻青脸肿,这次听后竟连骂都不曾骂一句,令崔氏诧异万分。

  “占小便宜吃大亏,跟一个妾的亲戚计较,我丢不起这个脸。”

  孟季年眼神冰冷,右手拳头轻敲着左手心,淡然道:“总有一日,我会让他们全部还回来。”

  崔氏惊讶之余又欣慰,他这是真转了性子,打算上进了?

  马车一辆辆接连掉头,沿着来路驶回,前面一辆宽大的马车驶过来,见门口堵住行路缓慢,车夫扬起马鞭,挥舞着大叫道:“前面的车快些,你们没长眼吗?没见着贾府的马车过来?”

  既然已经回转,孟夷光更不愿意节外生枝,吩咐老胡不予理会,仍旧不紧不慢掉头。

  贾家的车夫停车等了片刻,车里的人坐不住了,掀开车帘跳下车,抢过车夫手上的马鞭用力在空中一挥,划出道响亮的鞭声。

  “快点快点,好狗不挡道啊!”

  孟夷光眉头微蹙,掀开道车帘缝看去,一个身着粉衫,胖得像圆球似的少年,被随从拥簇在中间,一手叉腰一手挥鞭,挤着公鸭嗓子在那吆喝。

  老胡眯缝着眼睛笑道:“这位郎君,大门就在前面,你站在这里吆喝的功夫,已经够你走上几个来回了。”

  “哟呵!”少年鞭子在地上抽得哗哗响,侧着脖子转动着小眼珠,满脸的难以置信。

  “哟呵,我的个祖宗,居然有人跟我叫板。我的贵脚是用来走路的吗?你见过贵人要亲自走路进山吗?”

  孟夷光在车里听得是直发笑,孟季年也惊得掀开车帘,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嚣张的少年。

  老胡被逗得哈哈大笑,少年见被人笑话,瞬间黑了脸,拔高声音道:“大胆狗贼,你可知道我是谁?我阿爹可是贾员外的亲表哥,嫡嫡亲的表哥!”

  孟夷光脸色渐渐淡下来,太子一系的亲戚,在外面嚣张至此,以着太子的性情,他登上大典之后,这些人估摸着贵脚更不会占地,要占也要金银铺路。

  车子已经全部调转头,老胡驾车从少年身边经过,他见一行人不声不响,见着自己毫无尊敬惧怕之意,怒从心起,手一挥鞭子直朝马身上抽去。

  老胡脸色一沉,手疾如闪电抄手接住鞭子,用力一拉一送,少年脚步踉跄站立不稳,轰然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他痛得他哇哇大叫,手拍打着地面嘶声力竭叫道:“给我打,狗东西,哟呵,狗东西!”

  随从张牙舞爪扑上来,老胡跳下马车,只不慌不忙出招,拳头像铁一般砸过去,砸得随从跳脚哎哟直哭爹喊娘。

  孟夷光心下恼怒,掀开车帘道:“老胡,把他们嘴堵了,捆了扔在一起。”

  少年见一个姿容秀丽的少女,声音如叮咚山泉,脸上带着的愠怒更增了几分颜色,眼睛都看直了。

  他心像有爪子在挠,痒痒的,翻身灵活的爬起来,吸了吸口水,往她的车子边蹭过去,嘴里直叫唤,“这位天仙妹妹,你要上山......”

  他嘴里的话才说到一半,身子忽的一下,像脱线的风筝般,歪歪扭扭往外飞去,砸在地上半晌都动弹不得。

  阿愚拍了拍手,低着头不说话,走到少年的马车边,抓住车夫随意往地上一扔,解下缰绳,然后转身一脚飞踢在车上,轰的一声,马车朝山崖下翻滚而去。

  阿垄驾着马车驶过来,在大门口停住,童子先前见外面形势不对,早已机灵的叫来了管事,此时那人从侧门处迎上来,点头哈腰的道:

  “贵人对不住,请不要为难小的,里面有贵人在,我真不能让你们进去啊。”

  裴临川背着手面无表情,阿愚退后两步,阿垄也走上前,两人一左一右,互看一眼然后一起抬脚踹向大门,哐当两声巨响,大门应声而倒。

  管事吓得双腿直发抖,目瞪口呆。

  孟季年喃喃的道:“乖乖,这才是嚣张的祖宗啊。”

  阿愚身子飞一般掠进去,不见了踪影。

  孟夷光放下车帘,轻声道:“走吧。”

  郑嬷嬷忙敲了敲马车壁,车子却没有动,车门被人拉开,裴临川站在那里,轻快的道:“孟九娘,要一起上山吗?”

  孟夷光静默片刻,摇了摇头,“不了,多谢。”

  裴临川愣了下,说道:“不要银子。”

  “为何这次不要银子?”孟夷光顿了下问道。

  裴临川眼神淡下来,低低的道:“今日是阿娘的忌日,不要银子。”

  他神色平静,眼底却孤寂如同荒原,指了指大门处,“阿娘就死在这里,里面的人不肯给她开门。”

  孟夷光忍着心底翻滚的情绪,半晌后说道:“我走了。”

  马车缓缓前进,孟夷光挺直脊背端坐着,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车子转了几弯,眼前又是喧嚣的人群。

  裴临川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望着他们马车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

  “国师,人都已经赶走。”阿愚上前低声道。

  “她走了。”裴临川轻声说道,转身走进大门。

  从后山往上爬到山腰,西边有块向阳又安静的空地,裴临川熟门熟路沿着小径走过去,拨开杂草露出一块小小的石碑,上面刻着“阿娘之墓”四个苍劲大字。

  左下角落,刻着“阿川”两个小字,笔迹稚嫩,像是出自习字不久的人之手。

  阿愚阿垄弯腰拔掉周围的草,裴临川枯坐在墓前,一言不发。

  老胡满头大汗,一边往上看一边爬山,终于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后,忙加快脚步奔上山。

  他将手上提着香烛纸钱上前恭敬的放在墓前,叉手施礼:“国师,九娘说来不及备奠仪,匆忙之中只能备下这些。”

  裴临川只瞄了一眼,突然伸手抓住纸钱往外一甩,枯黄的纸片散开,如黄叶在飞舞。

  老胡头埋得更低,飞快的道:“九娘说,你切莫伤心太过,自己过得好,才是对阿娘最大的安慰。”

  裴临川抓着香烛的手停了下来,他拿出火折子,点上一支插在墓碑前,待香烛熄灭,才起身下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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