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_苏杳杳沈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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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暮夏的午后,天开始变得昏黄发暗,黑云蔽日下,整个京城都被蒙上了一层灰黑色。

  昨夜一场滂沱大雨落完,刚凉了几分的气温,又被闷起了一丝燥热。

  苏杳杳安静地站在城门口,透过前方手握剑戟而行的无数将士,仿佛能看到远处骑在马背上的沈恪,他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领兵行在队伍的最前方。

  黄沙漫漫,赤红的披风飞起一角,落下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伴着轰隆一声惊雷炸响,大雨倾盆而下,连翘赶忙支起一把伞,举在她头顶,“王妃,王爷已经走远了,您回府吧。”

  视线被雨幕遮挡,黑压压的人群渐行渐远,最终汇进了模糊不清的旷野里。

  这是皇上驾崩的第四个月,边境告急,狼烟四起,她没了娘和弟弟,爹也因为缺了一条胳膊,苍老了许多。

  苏家门庭式微,而今连沈恪也离了京,

  “我应该跟着他一道出征的。”苏杳杳接过雨伞,摊开手伸出伞外,落雨砸在掌心,一路凉到了心里。

  “王爷怎会舍得您如此奔波,”旁边的青黛劝慰道:“王妃您就放心吧,王爷定能凯旋!”

  “不舍得......”苏杳杳苦笑一声。

  是啊,他不舍得,明知前方有诈,沈恪怎么会舍得她一道前去,不然他也不会用绳子将她捆在床上,绊住她的脚步。

  他还说:“岳父需要你照顾,若我再也回不来,你便找个对你好的吧。”

  “可对我最好的,不就是你吗?我找不到的。”

  眼下朝中人心惶惶,局势变得波诡云谲。

  苏杳杳只能无奈地叹气:“回府吧,我想走走。”

  青黛撑着伞,对候着的车夫小声交代了几句,又赶忙跑了回来。

  雨点哗哗打在伞面上,溅起的水没走两步已经沾湿了裙摆,三人刚行至一家茶肆门口,便被一个鹤发童颜的道士拦住了去路。

  “这位姑娘,可否借把伞?”

  苏杳杳点了点头,连翘便已经先一步躲在青黛的伞下,同时将自己手中的油纸伞递了出去。

  那道士不接,看了看苏杳杳手中那柄坠着九重花莲坠子的伞道:“我指的是姑娘这柄。”

  “我说你这人怎么不知好......”

  “连翘。”苏杳杳打断了她的呵斥,顺着道士的目光看去,然后洒脱地将伞递出,“师傅请。”

  “师傅......”这一次,道士将伞接了过去,笑了笑道:“多谢姑娘。”

  青黛目光扫过梳着妇人发髻的苏杳杳,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是我家夫人!”

  “机缘未到,缘分将断,着实称不得夫人。”

  苏杳杳心里咯噔一声,“师傅是何意思?”

  “罢了,你赠我一把伞,便是与我有缘。”那道士屈指在伞尖坠下的雨点上一弹,“紫微星陨,天道已乱,黄泉路上怕是要人满为患了。”

  冰凉的雨点落在苏杳杳额间,几乎是在瞬间就已经渗透进皮肤,苏杳杳下意识一模,脑子里有混乱的场面闪过。

  她看到沈珏登基后,因无良将可用,边境问题日益严重,朝廷贪腐成灾,民生载道,有人起兵造反,内忧外患下,康平盛世最终如同炼狱。

  可唯独,没有看到沈恪。

  “人呢?”苏杳杳从怔愣中抽离,眼前已经没了那个道士的踪影。

  连翘与青黛四下环望一圈,而后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道:“不见了。”

  “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两人说的或许没错,苏杳杳在做了一整夜的噩梦后,是真的觉得自己见鬼了。

  与白日里粗粗扫过的画面不同,梦里她看到沈恪上了战场,斩杀无数敌军,最后却跌落滇江尸骨无存,与他一同跳下去的,还有宁远几人,而后她就收到了那封她早已撕碎的放妻书。

  紧接着画面忽转,独善其身的沈珏在朝臣的拥护下登基。

  他上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对齐王府赶尽杀绝,后来连苏家也因被人陷害,彻底消失......

  最后,她又看到了那个道士,拿着伞柄上的莲花坠走来,“看清楚了吗?”

  苏杳杳只觉得心惊肉跳,“你究竟是谁?”

  道士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是谁?”

  “天道偏爱之人,扭转乱世之命,这一切会不会发生,在你一念之间。”

  “那我该如何做?”

  道士反问:“你想救他,便要将过去种种拨乱反正,若能求得重来的机会,代价是你的性命,你可愿意?”

  苏杳杳点头:“愿意。”

  道士将坠子放在她手心,意味不明地说:“做了选择后,自有机缘带你来见我。”

  冲天而起的火光中,道士的身影慢慢消散,苏杳杳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火舌飘到身上的灼痛感,却是无比清晰。

  一股热浪打来,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耳边似还有回音在响,“凤凰涅槃,自是浴火而新生。”

  “俏俏。”

  恍惚间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像极了沈恪,苏杳杳摇了摇头,在看到完好无损的房间布置时,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在下一秒,她整颗心又被提了起来。

  她看到自己掌心里,正躺着那枚青色莲花坠......

  “沈恪,如果梦是真的,你便等等我吧。”

  画面骤然破碎,沈恪自梦中惊醒,觉得头疼欲裂,整个人却有种轻飘飘踩不到实地的感觉。

  他撑着手坐起来,发现自己双腿已经痊愈的同时,又回到了镜子画面里那间小竹屋。

  与上次的明亮光线不同,这里应当是晚上,雾气似的月光从支着的窗户间投进来,四下一片寂静,甚至连虫鸣都没有。

  沈恪试探着起身,缓缓靠近门边,拉开了竹制的房门。不远处的竹林里,似乎有两个身影在交谈。

  月照幽竹,气氛有些阴森,冷冷的月光下,穿着红嫁衣的少女身影稍显透明,而她对面,一位白发道士正在烹煮竹叶茶。

  “你来了?”

  “无奈之举。”

  “还想救他吗?”

  “您有办法?”

  沈恪缓步靠近,少女与道士的面容逐渐清晰。

  她的发髻还是出嫁当日的样式,凤冠上的珊瑚珠却有些暗淡了,耳侧的发间簪着一朵枯花,那是他的俏俏!

  而道士白发似雪,面容熟悉,正是玄弥先生无疑!

  玄弥先生替苏杳杳倒了杯茶,“你先拜我为师再说。”

  “为什么?”苏杳杳半透明的身影晃了一圈,“当你弟子有什么好处?”

  “须弥山有座八卦阵,闯过了便是新生。”

  “新生?”苏杳杳道:“那和投胎有什么区别。”

  方才她送自己出征后的梦境猝然涌现脑海,沈恪眉心一跳,再看看苏杳杳穿着嫁衣的影子,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闭了闭眼,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强行压制回去,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脸,手却径直穿了过去。

  “俏俏。”沈恪喊了声,然而声音却像是闷在紧闭的箱子里,半点传不出去。

  玄弥先生好似也没听到,缓缓地喝了一口茶,“他的新生,闯过一次,我可以回去救他。”

  “你说真的?”苏杳杳的声音骤然兴奋起来。

  “真的。”

  “那我要是闯过两次呢?”

  玄弥先生一愣,“没人可以闯过两次,你现在没有实体,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

  苏杳杳厚着脸道:“你都说了,我是得天独厚之人嘛,而且我又拜了你为师,我要是坚持不住,就靠师傅搭救了。”

  玄弥先生咳了一声,“不行。”

  “必须行!”

  “为何?”

  苏杳杳提起裙摆,大马金刀坐到了玄弥先生的对面,鲜红的指尖在桌上敲了敲:“谁叫你诓我来着。”

  画面定格,渐渐布满蛛网似的裂痕,间隙拉大,碎片一点一点剥落,沈恪被一股巨力拉扯,转眼又换了另一番景象。

  大军压城,战旗猎猎,皇宫内满是堆叠起来的尸体。

  沈恪握着滴血的长刀,旁边是独臂的苏承业,他鬓边华发已生,单手举剑依稀能瞧出昔年英勇之姿。

  金銮殿上,沈珏双手被捆,一根麻绳一头提着他,一头吊在梁上。

  朝廷腐败,佞臣当道,忠勇之士毫无地位,贪官污吏却狼狈为奸,贪生怕死之辈无数,正是民不聊生之时。

  谁也不曾想到,沈恪会在这个时候“复生”,并且火速与造反的苏承业汇合,名正言顺后便对腐烂的朝廷发起了进攻。

  城门被逼疯了的百姓打开,几乎没费多大的力气,一路人马便杀入了皇宫。

  “沈恪!你......”沈珏咬牙切齿刚一出声,便有狗腿之人在他身上刺了一刀,疼得他惊叫:“啊!”

  “别来无恙。”沈恪语气冷淡,眉间戾气难掩。

  沈珏自知已经没了活路,索性也就撕破了脸皮:“你要杀便杀,何必如此辱人。”

  “辱人吗?”沈恪勾了勾嘴角,“可本王觉得还不够。”

  他招了招手,从朱红描金门外进来一人,此人沈珏认识,专执千刀万剐之刑。

  “最后一滴血流干净之前,本王不想让他死了!”

  “是!”那人手腕一翻,甩了把柳叶似的薄刀出来,只听“咻”一声轻响,薄如蝉翼的一片肉飘到了地上。

  沈珏嘶叫出声,刚张开嘴,就被塞进了一团又黑又臭的抹布。

  第二刀,第三刀......

  从殿外涌进来的风吹散了些许血腥之气,沈恪与苏承业动也不动的看着沈珏受刑,第九刀的时候,他就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切肤之痛,比死难熬。

  可是沈恪却在想,他的俏俏点燃那把火的时候,该有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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