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课
“于悦，你先去坐着。”顾盼兮转头，又看着于悦的腿，“叫教练带你去医务室检查一下？”于悦头摇得像拨浪鼓。“现在知道怂了？”顾盼兮说，“晚上训练的时候看你怎么瞒得住。”“——走？走去哪？”钟晓飞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不说好了比划比划么？”“……”顾盼兮回眸，咬牙深吸了口气。“好啊。”顾盼兮顿了顿，突然露出个笑容，“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我跟你比。”钟晓愣住，而后撩了下眼角，一双桃花眼微挑：“开什么国际玩笑。”“谁开玩笑。”顾盼兮磕了磕冰齿，在冰面上留下细碎的白痕，“咱俩正好同岁不是么？谁也不占谁便宜。”钟晓飞扶着下巴思索了几秒，才挑起眉角，饶有兴致道：“行啊，反正不是我提出来的，输了你可别出去造谣说我欺负小姑娘……怎么玩？输的做什么？”“——拔腿毛。”钟晓飞：“……”“你好好讲。”钟晓飞扶额。顾盼兮耸肩：“怕什么啊大兄弟。”？？？你有没有腿毛你当然不怕。做人要讲道理啊旁友。钟晓飞盯着顾盼兮半天，最后无奈地说：“换一个。”“好吧。”顾盼兮好像还有点遗憾，看得钟晓飞眉心直突突。“听说你3A蛮厉害的。”顾盼兮微笑，“你要是输了，教教我们于悦跳3A呗。”钟晓飞：“……”感情在这儿等着他呢。钟晓飞的3A的确十分不错，他阿谢克尔跳的质量放在成年组也是绝对能排上前三甲。听说是有自己的小技巧。“可以。”钟晓飞对自己也足够自信，只犹豫了一会儿就答应下来，笑了声，“同样的，如果你输了，就负责指导安静的旋转。顺带，输的人绕冰场一圈，唱青藏高原。”“行。”顾盼兮爽快答应。安静也在速星俱乐部，跟钟晓飞是同一个教练在带。不同于顾盼兮的滑行问题，安静最被人诟病的就是她的旋转。顾盼兮漂亮的高难度高速度旋转绝对是她的王牌，滑行虽然有点不足，但向来也是一快遮百丑。流畅不够，速度来凑，最终因为速度够快，用刃是否细腻的问题倒是不太明显。而安静不同。这个小姑娘的旋转几乎是她每一场比赛的败笔——速度慢，轴心偏，平衡不稳，总之问题一大堆。不过安静也才13岁，多加练习达到国际平均水准还是没有问题的。“行，规则呢。”两人敲定好了条件，钟晓飞问。“很简单。”顾盼兮正了正身子，“先出一人做一套动作，类型不限，对方只要copy下来，做到就可以。”顾盼兮话音刚落，于悦立即磕磕巴巴却飞快地滑到顾盼兮身前，鼓着脸：“我不同意。”钟晓飞也惊讶挑眉，看着顾盼兮：“你确定？”——虽然顾盼兮跟钟晓飞是同岁没错，可要知道的是男单跟女单的难度根本不在一个水平，顾盼兮定这样的规定，就算钟晓飞还没练出四周，但只要拿出一个3A，就能保证顾盼兮让做不到复制下来，更别说了。阿谢克尔三周半在女单里，是成年组现今的最高的难度，成年组女单能稳定跳好3A的尚且不多，青年组就更不用说，2A能够稳下来就算很优秀了。因此3A可以说是女单的分水岭，也成为必须跨越的高山，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可以说在女单里练成了3A，就有了跻身一线的敲门砖。而男单却不同，现在这个时代的顶级男单已经开始挑战4A，日前更是有日媒百爆料羽生结弦已经开始了阿谢克尔四周半的训练，并且只差半周就可以足周。钟晓飞作为国内男单的后起之秀，又能在去年那种小boss扎堆儿的世青赛中拿到值得称赞的成绩，3A自然是已经练成型了。这一点作为男单的于悦很清楚，顾盼兮也不可能不知道。而明知对方有3A的情况下依旧提出这样的规则，只有一种可能——“顾盼兮，你不会……”钟晓飞明显也想到了，收起脸上的轻挑，微微瞪大了桃花眼。顾盼兮抱臂，唇畔弯了弯：“你猜。”“我草？”钟晓飞身后的速星二队队员忍不住爆了句粗。“……大妹子，你唬我呢吧？”钟晓飞一动不动地盯着顾盼兮，仿佛想在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丁点儿破绽，“女单青年组出3A，你忽悠谁呢。”“忽悠你呢。”站在一旁没说话的林景荣笑了一声，接话。顾盼兮就使劲瞪了林景荣一眼。“瞪我做什么，没用。”林景荣勾着唇角，语气却不容置疑，“刚刚还说于悦逞强，转个身自己不也一样？你3A才开始尝试多久？不许跳。”林景荣语毕，钟晓飞暗暗松了一口气，却依旧惊讶地看着顾盼兮。林景荣话说得很有技巧，并没有否认顾盼兮已经开始练习3A的事实。钟晓飞暗暗心惊。如果能有15岁出3A的女单，放在俄罗斯这种花滑王国都能进入一线水平。尽管顾盼兮还未练成，甚至刚开始尝试，但一旦跨过了分水岭，后面需要的只是揣摩加上重复的练习。这意味着顾盼兮在尝试带着3A升上成年组，国内的女单人才本来就不足，可以说如果顾盼兮成功，那么几乎不会有寻常升组小将都会经历的，被老将压制的低谷期。因为她够强。花样滑冰，强即一切。竞技体育，菜是原罪。钟晓飞想到这些，便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说：“好，就按照刚才你说的比，我不会用3A。”顾盼兮点头，滑到冰场外取了一叠标志帽，熟练地圈出一块空地。这一举动立刻吸引了冰场里其他人的目光，听说这边有人要比赛，许多人都好奇地围过来。五班一行人在标志帽外围了一圈儿，纷纷抻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内。“这样没事么？”温锦站在林景荣身边，看着圈内开始热身的顾盼兮，转头问。林景荣“嗯”了声，又说：“应该吧，我也不太清楚……于悦，你师姐行么？”于悦摇摇头。平时女单和男单都是岔开时间训练，于悦跟顾盼兮在一起练的时间不多，对于顾盼兮现在的难度储备是真的不了解。但是他了解顾盼兮的人。虽然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静不下心来，可在花滑上绝对比谁都认真。所以顾盼兮不会无的放矢，于悦敢肯定顾盼兮绝对有把握做出一套钟晓飞无法copy的动作。但顾盼兮是否能无失误复制钟晓飞的动作，同样是未知的问题。“二师兄加油你是最胖的！”于悦脸颊挂起半深不浅的酒窝，语气轻快，不知道是想让顾盼兮放松还是想让自己不那么紧张。五班的人此时也注意到了顾盼兮，站成一排也纷纷给顾盼兮加油。顾盼兮用力锤了锤大腿，好让肌肉兴奋起来，听到加油声，她抬眼。正巧撞上一双清俊深幽的眸子。沈桐浅浅地勾起唇，举起手朝她挥了挥。顾盼兮弯起眼睛，朝着沈桐的方向轻轻启唇。像是在说话。然而加油声，交谈声，再加上广播里的音乐声，冰场很嘈杂。顾盼兮的声音被噪音淹没。沈桐听不到顾盼兮的话，只是望着顾盼兮的方向。半晌之后，终于露出个笑容。“相信我。”他看到她说。-“哇！”“我天，好厉害。”冰场内，惊叹声此起彼伏。钟晓飞踩着冰刀优雅落冰，听到惊叹声，他得意地朝顾盼兮昂起下巴。顾盼兮脸色平静，站在一边。刚刚钟晓飞做的3lz1lo3s夹心跳，几乎跨越小半个场地——高度完美，距离完美，旋转完美，落冰完美。几乎算得上教科书式夹心跳。钟晓飞含笑，慢条斯理地朝着顾盼兮做出个“请”的手势。顾盼兮轻吐一口气，滑到场地中央。“……温锦，等下我数一二三，你挡着人，我扛着顾盼兮溜，懂吗？”林景荣看着场内，突然就低头对着温锦说。“啊？”温锦一愣，“等下，怎么是我拦着他们？”“因为你抱不动她。”“……”“阿兮看着挺瘦的呀。”“年轻人，不要被表象迷惑。扎秤听说过没？”“我告诉阿兮去。”温锦噗地笑出声来，“你就这么肯定阿兮做不下来啊？”“我这是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林景荣笑了声，把目光投向顾盼兮。而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冰面上那个纤细的身影上。——甚至有人通知了伍铭凯，他在看台上默默地盯着做准备活动的少女，并没有出声阻止。冰面上，顾盼兮轻吐一口气，闭眼回想几种跳跃的诀窍。钟晓飞做的夹心跳虽然不像阿克谢尔三周一样对于顾盼兮来说是绝对不可完成的难度，但因为勾手跳本来就算高级跳跃，所以这样的高级夹心跳对选手也别是女单选手的爆发力、控制力、衔接力都是极大的考验。所以尽管夹心跳是刷分利器，但在顾盼兮的编舞里，是不会出现这种高级夹心跳的。因为失误率太高。赛场如战场，不允许有一点侥幸的成分。而现在——一秒。两秒。三秒。顾盼兮只是静静地站在冰面上，没有动作。就在钟晓飞以为顾盼兮要放弃，准备给她递个台阶下时，顾盼兮动了。顾盼兮压步倒滑，速度极快地掠过一小块冰面后，左后外刃助滑，在冰上勾出流畅的大弧，然后右脚尖瞬间点冰，带起一串飞扬的冰花高高跃起——勾手三周！漂亮的落冰！“奈斯！”顾盼兮落冰的瞬间，伍铭凯捏着拳头吼了一嗓子，吓得站在他旁边的向晴和一众学校领导一激灵。“八戒！碾碎他！”向晴看了伍铭凯一眼，往旁边移了移。“八戒你最胖……棒！”伍铭凯摇臂。向晴现在跟沈桐换了个位置。沈桐认出这是顾盼兮的教练，捏了捏眉。而此时顾盼兮正好落冰在他附近做完半周loop，又一次左后内刃起跳，反向作用力带着少女纤细的身体瞬间拔高，飞起的冰屑几乎洒到沈桐的鼻尖——沈桐眯了咪眼睛。再应声睁眼时，就只看见顾盼兮脚下一圈冰雾漾开，细细碎碎的在灯光下微微发亮。“现在什么情况？顾盼兮赢了吗？沈桐你知道吗？”向晴就看见一道身影在面前飞过，瞬间就结束了，有点懵逼。沈桐摇了摇头，下意识去看身边伍铭凯的脸。看到伍铭凯都快笑得合不拢嘴，不远处的林景荣和于悦也是一脸笑，沈桐猜测顾盼兮应该发挥得很好。而且，钟晓飞现在的脸色似乎不太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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