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八章 迷神引_元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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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八章 迷神引

  元秀打定了主意要捣乱,任凭燕九怀如何挑衅,始终坐着八风不动,也不许杜拂日离开,如此纠缠到了秋十六娘却不过众人热情,宣布片刻后复献第二曲时,燕九怀忽然想到了一件:“公主今晚难不成打算在宫外过夜?此事不太好吧?若是平常也就罢了,最近听说因为中宫的皇后殿下与韦华妃都有了身孕,如今六宫之务都被交给了公主处置,一夜不归,恐怕六宫就要积压下来许多事情。”

  “燕小郎君身在坊间,对宫廷却原来也是极为关心的?”元秀冷冷瞧了他一眼,燕九怀若无其事的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孟小斧乃我知交之弟,他瞧中的长嫂恰是公主近身侍者,我总要多多少少、关心一二。”

  元秀冷笑道:“古话常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燕小郎君的知交怕是本宫身边侍者嫁不得的,再说当初孟家小郎本也只是玩笑之语,燕小郎君难不成还要趁机赖了上来不成?”

  “公主这话说得可真让人伤心!”燕小郎君一脸失望道。

  杜拂日忽然开口:“燕郎你究竟有什么事?”

  “师兄,常言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如今师兄尚未为英雄,难道就打算效仿贺六第二了么?”燕九怀立刻换了一副惫懒之态,斜着眼睛瞧他,撇着嘴角道,“门中之秘岂可让外人得知?哪怕是公主殿下?”

  元秀一脸怒容的瞪着他,杜拂日淡然道:“你几时告诉够我门中之秘?”

  “我现在就打算告诉你,不过自然不能让公主听见!”燕九怀一本正经道。

  杜拂日冷静道:“你若是无事,还是回薛娘子那边去罢。”

  元秀差点没叫了出来:“他刚才在大娘那边?”

  燕九怀朝她扮了个鬼脸,得意笑道:“你的大娘可是极喜欢我的,若是叫她能够做主替你选驸马,我看我这师兄未必比得上我得大娘喜欢。”

  “你定然是设法哄骗了大娘去!”元秀怒道,“你这人当真是卑鄙无耻!”

  燕九怀悠然笑道:“这话公主早便说给了我听过,只是公主到底还是奈何不了我,莫非当真是打着下降杜氏的主意?唉,不然你怎与他走在了一起?只是听说今上对杜氏可是很不喜欢的,公主你这么做就不怕今上为难么?堂堂公主总不至于与人私奔了罢?”

  元秀忍无可忍,却见杜拂日已经敛了面上淡笑,指了指珠帘,平静道:“出去!”

  燕九怀笑容一僵,随即转为了悻悻之色,半晌才哼了一声,却当真走了出去。

  元秀怒气不减,对杜拂日道:“此人性情如此顽劣,听说你们的师父燕侠为人重义任侠,如何会收下了他?”

  “他是师父知交之子,其父临终前托孤于师父,而且根骨奇佳,师父待他亦徒亦子,那时候师父尚未完全归隐,常有人寻上门来欲投师学艺,师父烦不胜烦,便干脆公然立誓说只他一徒,再不单传,世人都知师父言出必行,这才没了人纠缠。”杜拂日慢慢说道,“后来因他重病,师父带了他到长安寻医,那时候叔父也正为我寻访名师教导箭技,听说剑南燕侠到来,便设计迫着师父破誓收下了我,师父为人重诺,虽然因此对叔父有所不满,但并未因此迁怒于我,不过燕郎却一直耿耿于怀,这也不能怪他,当年师父因事回剑南隐居,留下他独自在长安,偏偏师父不许叔父插手他的事,一直流落坊间由秋十六娘抚养长大,难免跳脱不羁了些,但燕郎虽有小恶,大事上面却并不糊涂,方才他无礼处,还请贵主宽恕。”

  元秀冷笑道:“杀人之事难道也是小恶不成?燕小郎君赤丸魁首的名号该不会是平白得来的吧?”

  “燕郎自入探丸郎一行不足一年,便引动四方诸镇招揽,他从未答应过。”杜拂日笑了一笑。

  元秀张了张嘴,却见外面灯火次第熄灭,原来第二曲又开始了。因燕九怀已经离开,所以元秀松开杜拂日的衣袖,正襟坐好,却见杜拂日抬手令洗砚晚些熄灭灯火,沉吟道:“贵主是否现在离开?”

  “略等片刻也不要紧……”元秀原本打算听一曲便走,可秋十六娘之技更在当日夏侯浮白之上,这会竟有些恋恋不舍,杜拂日听了,便命洗砚:“你出去寻一下薛娘子来时的车马。”

  洗砚会意,领命去了,元秀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道:“劳十二郎费心。”

  “却是贵主好意。”杜拂日淡笑着道。

  ——正如燕九怀所言,如今元秀执掌宫务,全不能与从前不操心的时候比,虽然六宫这会的事情还不至于像燕九怀说的那样多的堆积在案,可若有什么事情这会总是先找着珠镜殿的,这时候若元秀在宫外过了一夜,断然不可与从前无事一身轻时比。

  元秀自请下降杜拂日的之事如今还只丰淳与鱼烃知晓,并未外传,可若近日之行传出,有云州公主的例子在前,坊间会怎么想,不言而喻。元秀倒不畏惧这些传言,毕竟再怎么荒唐也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什么。

  但丰淳因此对杜氏是否有激烈举止,却不是元秀想看到的了,元秀接受丰淳所言,待来年开科后着杜拂日下场取了功名再议婚娶,这是因为丰淳此举显然是打着在这段时间里收拾杜氏的主意,她要借此看一看杜青棠与杜拂日究竟值得不值得她以下降来拉拢,可若此刻传出谣言,丰淳万一一怒之下不再徐徐而图,与杜氏彻底决裂——不管怎么说,诸镇在前朝对于长安的畏惧,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杜青棠,这一点,并非丰淳的身份所能及。

  就算丰淳在这场猝然爆发的冲突之中取得了最终胜利——皇室的力量在这中间不可能没有损耗,若是诸镇借机发难……

  杜拂日派了洗砚去问薛娘子的马车,却是为元秀今日一旦迟归或者在外留宿寻找借口——薛娘子醉心秋十六娘的琵琶技艺,而迷神阁这回重新开张,十几年前的瑟二部头将重新登台献曲的消息举城皆知,而薛氏身份非寻常乳母,长安上下也多少有所耳闻,元秀若是与她前来,薛氏那边还有一个单独的雅座,却也无人能说什么,毕竟秋十六娘琵琶之技亦是时人所服。

  而杜拂日说是元秀的好意,便是指她虽然故意以自请下降的方式让丰淳对杜氏加快速度下手,但她毕竟还知道控制在一个应有的度上,总不至于使双方彻底翻了脸,以至于没了回旋的余地。

  “本宫更多是为了自己。”元秀微微摇头,并不居功,杜拂日呵的一笑,屈指一弹,将四周灯火灭去。

  秋十六娘的第二曲,在同样的昏暗里,渐渐响起,这一回的起首并不激越也不清脆,却犹如潮汐一般,一层一层的涌起,在黑暗里,因视野受制,五感更容易集中在听觉之上,渐渐的,元秀仿佛暂时脱离了迷神阁,到了一片迷朦月色笼罩下的海岸上,潮来潮去的声响似单调又似各有不同,天地静默,惟自己一人独立滩头……

  骤然之间,狂飙由天而落!

  弦声几乎是刹那之间由平缓变作了杀伐之音!

  昏暗里元秀神色亦是急变,但听弦声越奏越急、越拨越促,犹如飞箭直冲云霄!

  雅座里,众人都觉得胸口压着一口气,想呼而不敢,随弦声一点一点抛高,末了弦声又是毫无征兆的一落,众人这才徐徐吐出这口气——许多人甚至已经憋得满面通红,像是怕惊到了什么一样,弦声若无其事的从极高处变做了春夏夜里的雨点儿一样,漫不经心的、极寥落的,三两点、两三点,撒向四周。

  这一场悄雨下了不多久,弦声却不复急促,而是变得悠远起来,带着若有若无的惆怅,使人不由自主跟着漫无边际的想开……

  灯火通明之后,元秀兀自怔怔坐着,采蓝叫了她几次也不见回答,不由下手摇了一摇,她方惊醒过来,却见杜拂日神态如常,洗砚侍立在他身后,却是略含了几分恍惚之色,显然兀自未从方才一曲里完全回神,但听雅座外响起渐次的唏嘘声,这一回却不似前面一样有许多人争相称赞了,只是更见秋十六娘技艺高明——盖因大部分人到这会还没醒过了神。

  “这曲子叫什么?本宫从未听过。”这句话也不独元秀疑惑,外面有一间雅座中人按捺不住心中激动,扬声发问,只听秋锦娃柔声道:“此曲乃是师父却不过大家相邀,因此将方才胸中情绪弹出,所以无名。”

  “这般佳乐,岂可无名?”那人听了,复嚷道,这一回许多人都醒悟过来,纷纷出言赞同。

  只听秋锦娃半晌没回答,似是在低声请示秋十六娘,请示过了才复提声道:“今日高朋满座,十六娘道此曲既然因在座各位而起,莫如还请各位赐名!”

  雅座里面短暂的沉默了片刻,随即方才出言询问曲名之人率先答应了下来——先不说迷神阁今日所请之人确实非富即贵,在这群人中露一露脸本是许多人求之不得之事,再者秋十六娘此曲委实求之不得,若能为其冠名,扬名长安定非难事——秋十六娘发帖所请之人固然都是富贵的,但这些人也不可能全是独自前来,多半携伴邀朋,其中不乏有人带了许多打算明年参加春闱的晚辈或相交人家的士子,打算借迷神阁今日重新开张遍邀长安贵胄之际为晚辈们引见些人。

  虽然如今无论才名多高终究还是科举之中见真章,但若提前有了偌大名声,取名之时也能占上许多便宜。

  秋锦娃此言一出,座中顿时各怀主意,都是跃跃欲试。

  迷神阁是北里数一数二的楼阁,魁首秋锦娃更是以琵琶之技取胜,楼中小厮使婢都被自小教导得粗通文墨,这边众人才答应,那边已经备好了一份份笔墨分呈进了各个雅座,元秀命采蓝到门口接了进来,因洗砚尚未归来,采蓝不待吩咐便卷了袖子,取墨研开。

  元秀因听了这一曲心绪仍旧未平,方才燕九怀前来的挑衅倒是被此曲洗去了不少,便微笑着问杜拂日:“十二郎以为,秋十六娘此曲当如何名之?”

  “既然奏于迷神阁,何如迷神引?”杜拂日也不推辞,反问道。

  元秀不置可否,只亲自取了一支紫毫,饱蘸浓墨后递了过去,笑道:“如此,还请十二郎书后交与秋十六娘选择。”

  杜拂日淡然一笑:“有劳贵主。”他略褪了宽袖,在面前白宣上行水流水般写下迷神引三字,采蓝将墨研得极浓,这迷神阁中所提供的墨也非凡品,透着松香气息,其色黑而亮,犹如焦炭,杜拂日一笔行楷素为元秀所慕,如今单看这幅字,元秀觉得若是自己挑选,冲着这笔字,旁的也不要看了。

  她恋恋不舍的看了几眼,方让采蓝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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