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_贵女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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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

  大都百姓这几日议论最多的就是新皇的大婚相传那日尧国的元安郡主踏云而来,恍若神仙妃子在城门口惊鸿一现便被新皇亲自迎入朱雀宫。

  其实按理来说帝后尚未举行婚礼,元安郡主应当先住进驿站,等到大婚前夕才能入宫但是皇上非说驿站不安全不顾礼部尚书的阻拦,执意将元安郡主迎入朱雀宫待嫁。

  礼部的蔡尚书是三朝老臣了在礼部尚书的位子上一坐就是二十年满朝就他资历最老但是一个三朝元老能在礼部待几十年不挪窝可想而知其人是如何迂腐,他几乎是日日到紫宸殿里报道,一天数次谏言请皇上将元安郡主挪出内宫待到大婚前夕再接进宫里。

  皇上当然不肯,但是又不能直接驳斥蔡尚书的谏言,人家以礼服人,他这个皇上也无可奈何,但是要他把元安送出去那是万万不行。

  要不是元安如今对他不理不睬他恨不得日日和心上人独处还送出宫去?想都别想!

  提到心上人他就一把辛酸泪,元安那日在城门口痛哭后,到如今都半个月了,还对他不理不睬,而且还以未婚夫妻婚前不宜见面为由避而不见。

  未婚夫妻不能见面,怎么奕王和曹家二姑娘就能天天手拉手到处吃喝玩乐?

  他倒好,费了这些功夫才能与元安成婚,结果到现在别说一起策马同游了,连手都没有碰过几次!

  余浪,如今该改口叫庄煜了,他日日在朱雀宫前徘徊,看着朱雀宫紧闭着的宫门,恨不得上去挠两下。

  想从元安的贴身侍女下手吧,小茴和春桃一见他就直冷笑,说话也是不阴不阳,庄煜被嘲讽了还只能微微一笑,装作什么都没听出来,谁让他隐瞒在先,心虚之下,连两个侍女都不敢得罪,生怕她们在元安面前给他穿小鞋,那他想抱得美人归就更遥遥无期了。

  庄煜心里抓狂,面上却无表情盯着朱雀宫紧闭的大门看了许久,然后又面无表情地回了紫宸殿。

  庄煜的贴身内官叫福旺,本是伺候太皇太后的,太皇太后担心孙子初登皇位,身边没有贴心的奴才伺候,便把自己使唤了好几年的内官送去伺候庄煜。又想到孙子从小受苦,几经磨难,便将内官的名字改成了福旺,希望能给孙子添福添旺。

  福旺本来只是太皇太后宫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靠着一双极会看脸色眼睛和一双巧嘴哄了太皇太后高兴才一路高升,如今到了皇上身边,他更是磨拳擦掌,细细观察,大半年下来,自觉已经对皇上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皇上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该上茶了,皇上一皱眉他就知道该磨墨了,庄煜也觉得福旺用的十分顺手,嘉奖了好几次。

  自觉已经对皇上的心思琢磨十分透彻的福旺偷觑了一眼皇上的脸色,回头看了一眼朱雀宫的方向,在心里直叹气。

  这个大尧来的郡主也太任性了,陛下几次过来都吃了闭门羹,现在尧国使臣还没走,陛下看在两国交好的份上才忍让几分,等尧国使臣走了,这位郡主若是再这般,只怕没有好日子过喽!

  陛下是从战场上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可不是那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不懂怜香惜玉的庄煜正在想着要不要把元安今年的生辰礼送过去,虽然元安生辰时她还在来大都的路上,但是他也亲自做好了礼物,就等着元安到大都就送给她,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以为元安知道真相时会打他骂他,就是没猜到元安既不哭也不闹,只是好像不认识他一般,对他不理不睬,他备好的生辰礼也没有机会送,现在送去会不会让元安消些气?

  庄煜刚回到紫宸殿,就被蔡尚书逮着正着,蔡尚书一逮着庄煜就开始喋喋不休,庄煜还只能微笑,时不时还得点点头,不然蔡尚书就会一脸恨铁不成钢地从头再说一遍。

  庄煜只觉得人生黯淡无光,每日每夜都在期盼大婚之日,总不能到了洞房花烛夜,元安还不理他吧?

  庄煜日日数着日子,盼着四月二十六早日到来,那天是司天台算了十多次才算出来的大吉之日,说是十年才能遇到一次,是龙凤呈祥的大吉,帝后在四月二十六这日大婚,定会福佑大舜,帝后也会子孙满堂,白首不离。

  今日是四月二十三,距离大婚还有三日。

  元安在朱雀宫里待了半个月,除了太皇太后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太皇太后十分慈和,见庄煜违礼将元安接进内宫待嫁,非但没有反对,还兴冲冲来看了未来孙媳妇几次,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又没有享受过孙辈膝下承欢的天伦之乐,更遗憾的是自己也没个贴心的孙女,因此一见到元安就觉得十分喜欢。

  也是元安表相实在具有迷惑性,看着乖乖巧巧的一个小姑娘,她对着太皇太后眨眨眼睛,太皇太后心都酥了,恨不得这是自己亲孙女,拉着元安的手就不放了。

  也是有太皇太后发了话,蔡尚书也才只能日日缠着庄煜谏言,不敢有其他行动。

  而此时元安刚刚送走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给她的感觉很像外祖母,让她不由生出几分濡慕之情,而回过头看到太皇太后送来的婚书她眼中就升腾起浓浓的怒火。

  舜国风俗,要由男家长辈亲自拿着已经签上男子姓名的婚书,在婚前第三日送到女家,若是女家对三日后的婚礼没有异议,便由待嫁的女子亲手在婚书上签上姓名,以示双方两心相合。

  元安走到书案前,看着摊开的婚书。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结鸾俦,共盟鸳蝶。此证。

  元安看到婚书最下面签着的姓名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庄煜!

  不但余浪是假的,就连庒玉郎都是假的!

  元安从书案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已经打开的黑檀木盒子,这是那日春桃提起的,舜皇让使臣交给元安的木盒子,元安那时候正因为离家远嫁而伤心,提起舜皇就有气,更不愿意看到和他有关的东西。

  住进朱雀宫的当天,元安才想起来这个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哪里是什么稀世珍宝?只有一块木牌子和一串干花。

  那块木牌子就是当年元安送给庒玉郎的护身符,还是长公主亲自去庙里求来的,干花则是无名花的花瓣。

  元安捧着盒子一边生气一边掉眼泪,好不容易这几日气消得差不多了,一看到太皇太后送来的婚书,她又气成了河豚!

  庄煜!混蛋!

  庄煜在紫宸宫翘首盼望,眼巴巴盼到天黑,太皇太后才笑呵呵地拿着婚书来了。

  庄煜忙接过婚书,打开一看庄煜和沈念两个名字并排而立,庄煜笑得合不拢嘴,忙对太皇太后弯腰作揖:“多谢祖母!”

  太皇太后看着孙子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欣慰不已,她这个孙子自从十岁那年回来就没见他真心笑过几次,对什么都淡淡的,在战场上差点被人一刀砍死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她本来还担心孙子太过冷心冷情,如今好了,遇到元安那个丫头,瞧他乐呵的!

  四月二十六终于在庄煜望眼欲穿的期盼中到了,卯时,元安被小茴唤醒,沐浴后,由太皇太后派来的嬷嬷为她梳了凤髻,戴上了重重的凤冠,穿上了绣着九凤合舞的大红色喜服。

  辰时,元安坐上凤辇,在曹清朗的护送下,绕到丹凤门,从丹凤门正门入,行到含光殿百级台阶下时下车,庄煜身着九龙踏云的喜服,立在台阶上俯视着元安。

  元安很不习惯抬头仰望站的这么高的庄煜,可是她也知道,舜国每任皇后都是亲自踏过百级台阶,一步一步走到自己夫君身边,她也不能例外。

  元安执扇挡在面前,刚要踏上台阶,突然听到周围一片哗然。

  元安一抬头,看到站在顶端的庄煜居然踏着阶梯往下走来,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飞奔到元安面前。

  庄煜走到元安身边,与元安并肩而立,握着元安的手轻声道:“我陪你一起走。”元安微微一愣,刚要挣扎,庄煜却抬起元安的手紧紧握着,含笑小声道:“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文武百官都看着呢,你不想让自己的夫君当众出丑吧?”

  元安有些庆幸嬷嬷在她脸上抹了厚厚的香粉,不然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红的快冒烟的脸了。

  众目睽睽之下,元安觉得应当给庄煜留些面子,可不是她已经不生气了!

  庄煜握着元安的手,并肩踏上阶梯,一步一步朝高台上走去,高台左右分立文武百官,此时都有些傻眼,大舜建国一百多年,这还是头一次皇帝下高台亲自接皇后上来的,是不是于礼不合?

  蔡尚书在脑中飞速过了一遍史书礼记,有些拿不准,书里没有说过皇上不能下去接皇后,到底能不能呢?

  百官最后齐刷刷地将目光聚集到太皇太后和太后身上,太后是庄煜的婶娘,不是亲娘,她虽然皱了皱眉,看上去有些不满,但是到底没有说什么。太皇太后正一脸欣慰感动地抹着眼泪,别说怪罪了,她恨不得亲自下去接孙媳妇上来。

  百官顿时闭上了嘴,陛下大婚之日,太皇太后和太后都不说话,他们就不必去落陛下的面子了。

  至于唯一敢落庄煜面子的礼部尚书,此时还在心里琢磨庄煜的行为到底符不符合礼制。

  元安和庄煜并肩踏上高台,登上高台时元安面无表情,甚至想当众甩开庄煜的手,想了想这不仅是庄煜的婚礼,还是自己的婚礼,这才忍下了。

  实在是庄煜过分了些,仗着有广袖的遮掩其他人看不清,一踏上台阶就开始摩挲元安的手背手心,元安先是羞愤,慢慢的便麻木了,等踏上高台,庄煜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了元安的手,临放手前还捏了捏元安的手心。

  元安:……

  手都要被你薅秃噜皮了!

  “揖!”

  元安和庄煜相对俯首揖礼,庄煜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嘴都要咧道耳朵边了,得亏他有副好皮囊,不然对着他一脸的傻笑,元安可能都拜不下去了。

  “却扇!”

  元安放下扇子,对庄煜福身揖礼,等元安起身后,庄煜再拜。

  “拜天地!”

  庄煜和元安站在高台上,对着天地俯首作揖。

  “拜高堂!”

  庄煜和元安转向太皇太后,因为帝后身份尊重,无需下跪,只需俯首即可。

  “请帝后受百官朝拜!”

  庄煜再次执起元安的手,面向高台两边的文武百官,这次他倒是老实,直到百官朝拜完他都没有再行轻薄之事。

  受过百官朝拜,元安便有了皇后之名,也和庄煜有了夫妻之名,至于皇后之实和夫妻之实,还得等到庄煜期盼许久的洞房花烛之时。

  帝后大婚,普天同庆,不但宫里摆了国宴,宫外也摆了流水席,宴会一直持续到傍晚才停。

  元安在受过百官朝拜后就被送到了庄煜的寝宫,含元宫,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屋里燃起龙凤烛时,庄煜才能从席上回来。

  庄煜是皇帝,自然没有人敢不长眼灌皇帝的酒,因而庄煜入洞房时其实十分清醒,但是当他看到坐在撒满花生红枣莲子龙床上的元安时,他却觉得有些微醺。

  元安紧张地攥着手里的花生红枣和莲子,几乎要把它们揉烂了。

  喜娘笑眯眯地上前请罪,然后拿着一把银质的剪刀分别剪下元安和庄煜的一小撮发丝,然后混在一起打成结,用红线绑着放入一个绣着福娃的锦囊里,最后将锦囊埋在枕头下,此为结发之礼,只有元后才可以行结发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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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一个喜娘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上面放着两个半瓠,里面盛满了酒。

  喜娘分别将酒给庄煜和元安奉上,然后恭敬道:“请陛下和娘娘行合卺礼。”

  元安拿起一个半瓠,先饮了一半,庄煜也是如此,然后两人交换一齐饮干,是为合卺礼。

  两位喜娘笑眯眯地接过半瓠,“恭喜陛下和娘娘礼成,愿陛下和娘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然后喜娘就带着小茴等人退出殿内。

  如此一来,殿内只剩下元安和庄煜两人。

  庄煜心中激荡不已,看着烛光下越发娇美的元安,只觉得心口发热,一阵心猿意马。

  他从衣袖里掏啊掏,掏了半天掏出一个玉盒,巴巴递到元安面前。

  元安面无表情,看都不看他一眼,显然还在生气。

  庄煜打开玉盒,从里面拿出两个惟妙惟肖的玉蟋蟀送到元安手里,满心期待道:“这是我给你备的生辰礼物,你从前最喜欢我给你雕的蟋蟀了。”

  元安终于动了下,她静静看着手里的蟋蟀,想到当年在虎头沟时,每年生辰时庒玉郎都会亲自做了蟋蟀送给她,她慢慢握紧了蟋蟀,脸上神情有些复杂。

  庄煜看着元安将蟋蟀塞到枕头下,刚高兴一会,突然就被一块红布蒙在头上,等庄煜手忙脚乱扯下头上的红布时,已经被元安推出洞房。

  “啪!”

  庄煜眼睁睁看着元安摔上门,看了眼手里的红布,看样子像是从床幔上扯下来的红纱。

  夜风幽幽吹过,吹得庄煜萧瑟不已,他深吸一口气,上前拍门:“安儿妹妹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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