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酥泡
昨日烦心事杂多，柳云瑶一觉睡醒，心情还是莫名的糟糕。但是，事情还是得办的！柳云瑶起身下地，舅舅和怜书已经不在屋里头，约莫是去柳府拾掇了。她漱口洗脸，胡乱喝了点粥，出门找人打探赵老爷的事，她总得想法子帮赵老爷的。上街没多久，一打听，柳云瑶便得知赵老爷一夜之间官复原职。她闲着没事做，便去找新婚不久的潘翠花。到了潘翠花的新家，她家正夫请柳云瑶进门，二侧夫递茶，三侧夫上茶点。四夫君告诉柳云瑶，潘翠花近日操劳过度，还在屋里头休息。柳云瑶头一次来潘翠花家中，跟潘翠花的男人们暂且不熟悉，便假作客气等潘翠花起来，却迟迟未见潘翠花的身影。柳云瑶忍不住了，潘翠花哪来的操劳过度，她就是在屋里头睡懒觉的！跟她家正夫说了一声，柳云瑶卷袖直进潘翠花的主屋。屋里光线暗昏的床炕上，几张百年好合绣图棉被横七八糟乱放，一两个鸳鸯睡枕落在床尾，潘翠花横在床上翻身睡觉。屋里头的竹编织窗帘被柳云瑶卷起，屋内蓦然变亮。过了一会，潘翠花受不了，骂道:“谁干的！”“你大爷我干的！这都午时三刻了，你也该醒醒了。”柳云瑶帮她捡起睡枕，放在床上。又过了一会，潘翠花清醒了不少，喜悦道:“你怎么来我新家好看不！我娘还说这屋子避光不好，我觉得特好。”“挺好的，特别适合白日睡觉。”柳云瑶顺势一倒，躺在潘翠花身旁，一件一件地说起昨日洛府发生的事。趁柳云瑶讲话这空档，潘翠花往外喊了一声，她的男人们进来。大正夫伺候她漱口洗脸，二侧夫伺候她穿衣服，三侧夫给她梳妆打扮，四侧夫端上茶点，五侧夫捡起地上的衣服给六侧夫拿去洗。完了，潘翠花大手一挥，绷着脸让他们离开。待人走后，潘翠花特别神气向柳云瑶抛了一媚眼，手中拿着菱花镜端看，开心道:“瑶妹子，姐姐厉害不！”“行啊，你这一家之主当得特别美！”柳云瑶看着她脸上圆润了不少。这句话明显取悦了潘翠花，她说:“那可不是嘛，我娘说我成家了就得这样，先立威，后握财物。家里大小事我说的算，这样才管得住男人。你啊，学着点，不要因为看不惯那些世家贵族的做派退了婚，那你多亏啊！”“我觉得我成不了他们这样的人，做烂泥多好，自由自在的。如果我嫁给了司马飒，那以后我俩的事就是两家族的事，我相处的那些人也是利益往来，那我就要步步为营。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柳家要往上爬，活得多累啊！我们柳家回青州岂不是会过得更好”柳云瑶丧气地翻身。潘翠花大大咧咧地横在她旁边，笑骂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怎么就你要做烂泥扶不上墙。你看你命多好啊，嫁给一个家世显赫的贵公子，就是当朝丞相的儿媳，朝廷官员的夫人，人人巴结你，多好啊。我要是你，我早就嫁了。”柳云瑶幽幽叹气，抿嘴道:“一想到婚后我会遇到的处境，我就想放弃，却又不得不前进。”她又丧气地加一句:“我觉得他可能不喜欢我，他好像对谁都温柔体贴。为什么我要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我去跟他说就好了嘛。”最后，柳云瑶放弃地躺在床上，一脸懒得再思考的样子抱着潘翠花。潘翠花听得糊里糊涂，但这并不影响她向柳云瑶分享八卦的心情。“哎，瑶妹子你别那么丧气。我跟你说件事儿乐乐，你还记得前街那个杂货铺的扈妖婆不，这几天她跟我娘争着当今年的里长，到处贬低我娘，没想到昨天她家出了件丑事，羞得她到现在都不敢出门。你猜是什么事”“她女儿未婚先孕”柳云瑶猜测道。“比这更过分。”潘翠花讽笑几声，差点抖落脸上的粉霜。呵呵道:“她女儿在外认识个不清不楚的男人，说是要嫁给对方，让对方当正夫。扈妖婆一打听，得知那男的先前跟一个女的好过，早就不干不净，后来那女的不要他，这才跟了扈妖婆的女儿好。这种男人连当个夫侍通房都不配，嫁过去岂不是令人笑话死扈妖婆跑到官府状告那男的诱拐女子，发配到边疆。她女儿昨个寻死不成，反叫街坊笑话。”柳云瑶听了，反而说:“那男的真可怜，先被一个逢场作戏的轻薄女欺骗，后面又被扈大妈鄙薄和陷害。一点守宫砂而已，何必毁了别人追求幸福的权利……”潘翠花大手一伸，揉捏起柳云瑶的圆脸，咧嘴道:“你傻不傻，虽说一个女子没有想好为一个男子负责一生，就不应该脱对方裤子。但是对一个男人来说，处男之身就是他最好的娶嫁妆，失了贞洁的男人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毕竟哪个女人想要当烂橘筐子的！你可别对他人说这些傻话，傻不傻！”柳云瑶不敌潘翠花的摧残，连声求饶。没办法，她改变不了一个直女癌的三观。柳云瑶在潘翠花家中待了半天，吃了晚饭才走。半夜，两个黑衣人从被窝里提起柳云瑶，揪到江边。看见沈离秋在江边钓鱼，柳云瑶:“……”你大爷的。柳云瑶自动坐到沈离秋旁边，困眼迷离地看着他，不满道:“你三更半夜不睡觉，江里的鱼也要睡觉呀。偶尔也想一下我也要睡觉的。”“我睡不了，你也别想睡。”沈离秋觑了她一眼加了一句:“去了洛府，想必是好的很吧。”他的声线向来清冷无暖意，柳云瑶不知道他问这句是什么意思，但总觉不是什么好事。她闷闷呼了一口气，闷道:“还不是被你说中了，瞎凑什么热闹，连碧海酥泡都没吃上。”大概是知道一些事，沈离秋轻嗤一声，眼前浮起柳云瑶在洛府的举止的画面，转瞬间想起世家小姐公子的做派，冷淡道:“你这种人倒不如不跟他们相处。”“你还真会夸赞我。”别以为她听不出其中的鄙夷。柳云瑶别过头去，过了一会，她自己又靠近问他:“沈离秋，你知道兵部的赵副侍怎么被放出来的吗？”“不知道。”沈离秋眼眸闪过一丝精光，阴冷着目光问她:“你是去找司马飒救赵副侍。”“他没答应呀。”“蠢货，不懂朝中局势还救人，哼，你还真是有本事使唤得起司马飒。”他讥讽道。恰好她心情不好，柳云瑶回敬道:“就你懂朝中局势，就你厉害。我一个平民要懂这些吗！我想救人就去救人，司马飒不帮我我又不会怎样，我就自己想办法解决不行吗！你老使唤我还没说你呢。真是令人生气！”半夜乍凉，两人都不说话。沈离秋视线不离江面，递了檀木香食盒给柳云瑶，一打开，里面满满的碧海酥泡。柳云瑶轻哼了一声，还生着气。她咬了一口酥泡，入口即化，唇齿留香，酥泡里的甜浆清甜不腻，甜得柳云瑶心窝暖暖的。她转过头去看沈离秋，又咬了一口酥泡，道:“我原谅你了。”沈离秋不理她，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停留在江面倒映的倩影上柔情不少。待柳云瑶吃的差不多，沈离秋将手中价值千金的金丝鱼竿掷入江底。他将头枕在柳云瑶腿上，言语不忘威胁:“我未深眠，你敢离开，我就打断你的腿。”“你睡着了，我将你推入江里喂鱼。”柳云瑶低头看着沈离秋。“明晚你要来这。”沈离秋闭目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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