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_丹阳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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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第22章

  夜里下起了细雨,闻玉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被雨浸润的朦胧红色。

  “四少爷在忧心选世子的事吗?”徐先生问他。

  闻玉却不答,于是徐先生又问:“那你可是在想四小姐?”

  闻玉将手肘搭在窗边,随后他轻轻地点了下头。

  徐先生就笑了笑:“四小姐不过离开了一日,您就这样想她吗?”他平日里习书不是这样的。

  “那看来四小姐对您是非常好了。”徐先生说。

  闻玉想了想,嘴角微挑笑了笑:“嗯。”

  教了他这么久,徐先生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

  “四小姐怎么对您好的呢?”徐先生继续问。

  闻玉说:“她说永远不会离开我。”

  徐先生却笑了笑:“但如果四少爷一直如此的话,四小姐也许有天就离开您了。”

  闻玉听到这里,才看向了他。

  “四少爷如果一直不与人交流,无法做到心智周全。四小姐恐怕也会头疼您的。四少爷唯一能做的,就是成为能保护别人的人,四小姐便也放心您了。”徐先生说。

  薛闻玉的目光闪了闪,似乎在思索徐先生的话。

  细密的雨丝落在窗棂上,庭院中传来细密深邃的雨声,似近似远。

  徐先生看着薛闻玉轻叹,他试探了这么久,还是发现以四小姐作为突破,他最能接受。

  “倒不如四少爷自己日渐正常起来。让自己变得强大,便想要什么都有了,四小姐想要的你也能给她。您觉得呢?”

  薛闻玉遥望着细雨,他突然淡淡地说:“先生是在说世子之位吗?”

  徐先生惊讶于他终于开始同他真正的对话,他说:“金鳞岂是池中物,四少爷才智不凡,而四小姐毕竟是女流之辈,很多事情若您肯出手,是非常简单的。”

  闻玉听了一笑,他将袖口上沾的一点碎屑弄掉,再把袖口弄得十分平整,继续看着窗外的细雨。

  而大房之中,薛云海坐在周氏对面,元珍坐在周氏身侧替周氏捶腿。

  周氏长出了口气:“你是说,国公爷更重意于卫衡?”

  薛云海道:“本来国公爷就是更喜欢卫衡的,只是老夫人喜欢我们家。但我近日似乎觉得,老夫人也渐渐觉得卫衡好了。所以儿子才有些忧心。”

  周氏喝了口茶说:“我之前也是忧心这个问题,若是在咱们薛府里,你自然是能拔得头筹的。但跟卫衡比,我却没这么有信心……”

  薛云海眼神微闪:“还有薛闻玉。”

  周氏看向他,薛云海就说:“自上次云涛被淘汰后,我仿佛觉得,国公爷更喜欢薛闻玉了一些……”

  周氏听了深深地皱起眉。

  薛元珍却在周氏身边微微一笑说:“这傻子虽说有些天分,但却是不如哥哥你的。倘若没有薛元瑾,他难不成还能留到现在?我看若是薛元瑾出了什么意外,这傻子就留不成了。”

  薛云海看向妹妹,妹妹平日柔弱,他是没料到妹妹会突然说出这样果决的话。

  周氏道:“你妹妹说的也有道理,咱们若是能把卫衡和薛元瑾一同除去,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薛云海一时深思起来。

  第二日天放晴,元瑾一行人回到薛府,定国公那边的授课还未开始。元瑾下午便带了婆子去寺庙中上香。让婆子在香客休憩的地方等她后。她一路沿着回廊往前走,准备去陈幕僚的院子。

  她路上还在思索争夺世子的事情。

  如今时间越来越少,恐怕就这几日,定国公就要下决定了。最大的问题是没料到竟然有这般快,闻玉的劣势就是准备不够充分。若能得到那本兵书自然会好很多。

  陈先生住的院子种了些枣树,正是枝叶繁茂的季节,枝桠上挂了些青色小果,累累缀满枝头,还远不到能吃的时候。

  她看到满园的阴凉,心情才好了一些。罢了,如今也是一步步来而已。

  书房的门开着,似乎正是为她留的。

  元瑾拾阶而上,看到他正在写字。竹制的隔扇支开,凉风透进来,他一手的袖子卷着,露出的半截手臂筋骨结实,却有一道细长的伤疤。

  “来了?”朱槙说,“你似乎迟了一些。”

  元瑾看了一眼那疤,倒也没问出来:“那先生可写完了?”

  “见你迟迟不来,我已经开始做事了。你怕要等片刻了。”朱槙指了指院子那头,庑廊角落下的那张竹椅,“那里凉快。”

  元瑾心想,他这意思是哪里凉快就到哪里呆着吗。她走过去坐在了竹椅上,树荫如盖,斑驳的阳光透在地上,重叠堆积的细碎阳光。她望着那些树梢上青色的小果,竟渐渐的有一丝困倦,闭上了眼睛。

  书房内一道侧面轻轻打开,来人走到朱槙面前,低声道:“……殿下。”

  “嗯。”他搁下笔,“机密的东西都收起来了吧。”

  “收起来了。”来人回到,靖王才叫他退下。

  朱槙才走出书房,见她似乎睡着了。雪白的面容覆着长睫,几缕头发粘在脸上。

  他以为她睡着了,但在他接近的时候,她却已经极为警惕的睁开了眼。看到是他,她的神情才松了下来。

  “走吧。”朱槙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然后径直走在前面。

  元瑾想他怎的突然揉了下她的头发,她是县主,从小到大,也只有太后和父亲敢揉揉她的头。但他这样的行为,她似乎也不讨厌,反而觉得有种被人当成小孩的纵容感。她见陈先生竟走到前面去了,就道:“陈先生,还是我走前面吧。既是我想要这书,怎能让你打头阵。”

  朱槙欲言又止,虽然早知道她要来偷他的书,但因为她是邀请自己一起去……偷的。所以他也没有叫侍卫撤下,心想直接带她进去,也没有人会拦她就是了。现在她居然想打头阵?

  “你一个小姑娘,如何能打头阵。”朱槙说,“就是传出去,我也会被人耻笑的。”

  “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怎会有第三人再知。”元瑾却道,“你跟在我后面就是了。”说着就走到了前面去。

  朱槙也拿她没办法,只能跟了上去。

  他心想自己跟紧一些,应该也没事就是了。

  谁知元瑾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

  朱槙有些觉得莫名其妙:“又怎么了?”

  元瑾微叹了口气:“陈先生,你当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你我二人跟得太紧,岂非太过形迹可疑,你还是离我远一些,旁人才不会怀疑我们是一伙的。”

  朱槙失笑,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人家元瑾说得很有道理,他只能点头:“好好,我离你远一些就是了。”

  元瑾才继续往前走,她来之前已经计划好了,这守藏经阁的守卫会在下午换一次,这时候守卫最为薄弱,能悄悄进去,但肯定不能成功离开,因为换人的时候是很短的。而藏经阁左侧有一座空置的后罩房,到时候偷了书便藏到那里,从后窗翻走逃跑。

  若守卫太严,不能混入,也只能作罢了,再想别的办法了。

  藏经阁掩映在寺庙恢弘的佛殿之中,是座两层高的楼宇。这里已经是崇善寺最净僻的地方了,少有香客经过。此处远山苍茫,山巅碧蓝,而寺庙中檀香隐约,宛如佛音,是阿耶赖识无所不在,无不浩瀚。

  元瑾看到此处时,倒真是感慨崇善寺之恢弘。她有一瞬的恍惚,仿佛那日在重重庑廊迷路,看到屋檐下层层镂雕的一百零八罗汉图。

  好处也是这里建筑极多,还种着葱葱郁郁高大柏树,很易掩藏。

  元瑾先带着陈先生藏在庑廊之后,看到守在藏经阁的两个护卫离开后,才对他说说:“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试探一番,看周围是否还有暗卫。”

  有时候除了门口有护卫,暗中也有人盯着。一般机要之地都是如此。

  朱槙听了稍微有些意外,这小姑娘还挺警觉的,竟知道防备暗中还有的护卫。

  自然,他这里守卫极其森严,暗中是肯定有护卫的。

  朱槙很想给她减轻一点偷书的难度,就说:“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他们人也走了。”

  元瑾摇头,同他仔细分析:“我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倘若真的被人发现,也不会被疑是坏人。但你一个身强体健的男子走出去,却难免会被人怀疑的。我怎能让你以身犯险。再者我只是先探探,倘若真的有护卫,我便若无其事的走了就是了。”

  她说的一切都很有道理。如果不是因为他就是藏经阁的主人,肯定无法反驳。

  朱槙只能道:“……好,那你当心一些。”

  “你藏好就是了。”元瑾嘱咐他。

  朱槙笑着嗯了一声。

  元瑾走了出去,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周围,确认当真无人之后,才神态自然地朝着藏经阁的方向走去。

  而与此同时,暗中的侍卫看到了有人接近藏经阁,几乎就已经握紧了刀柄,凝神看着她,准备若她再近一步便要一跃而出了。

  朱槙却突然从庑廊后走了出来,向那小姑娘走去。

  暗中侍卫看到竟然是靖王殿下出来,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靖王殿下并未说什么,也就是不想他们出来,便只能先握着刀,缓缓退了回去。

  元瑾见他跟了上来,却皱了皱眉低声道:“我不是说叫你藏好吗?”

  “这周围也没有人啊。”他说得若无其事,“走吧,去看看你要的兵书在哪儿。”

  他先走到了藏经阁的门口。

  因为藏经阁随时会有人进出,故并没有锁。朱槙推门就要进去,元瑾却立刻拦住他,对他摇摇头:“门可能布置了铜铃,你直接推也许会响动。”她检查了一番,“既是来偷东西的,便要小心谨慎。”

  朱槙说好,退开任她检查。

  而暗中侍卫听到这位姑娘的话,已是十分疑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殿下这是……带这位姑娘来,偷自己东西的吗?

  但殿下本人都没说什么,他们也不能怎么样。

  两人进了藏经阁,元瑾关上了门。只见藏书阁内部很大,樟木地板铺地,磨得光滑温润,中间是一张长书案,两侧对开六张太师椅。对面供奉一尊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而两侧围绕无数的博古架,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藏书,二楼楼梯却是上不去的,一把铁锁将门锁着,锁还很新。

  元瑾便道:“都说这藏经阁守卫森严,我怎么觉得十分松懈,竟轻而易举进来了。”

  弄得她都怀疑,是不是有人在瓮中捉鳖。但想想却又是不可能的,即便瓮中捉鳖,捉住她又有什么意义。

  朱槙嘴角微动。

  守卫松懈……若不是他一路跟着,她现在说不定连小命都没了。

  “你快找书吧,趁下次守卫换人我们再出去。”朱槙说着,也走到书的附近处帮她找起来。

  元瑾却在这藏书阁中,看到了许多好书。她是爱书之人,可惜不能将之带出去,只能将之放了回去,

  朱槙已经拿着她要的那本《齐膑兵法详要》找了出来,见她拿着一本《铸杌闲评》看了片刻,就说:“你喜欢就带走吧。”

  “说得好像这些书是你的一般。”元瑾道,还是把书放了回去,这些都是小巧,若叫人发现了才不好。

  朱槙只能笑笑。送她还不要,那便罢了。

  元瑾将这本《齐膑兵法详要》贴身放好,从隔扇中看到,此时竟天色微晚,远处天际泛起黧紫色,天光也俺了下来,她是该回去了。

  她正想跟陈先生说多谢他今日的帮忙,却听到了隐隐的脚步声传来,夹杂兵械相触的声音。这是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她脸色一变,拉着他就躲到了博古架与墙之间。

  这处的空间十分狭窄,两人几乎是面对面站着。自然元瑾只到他的胸口,小姑娘呼吸略急,脸蛋微红,身体微贴着他,让他呆在里面,她挡在外面。眼睛谨慎地从博古架的缝隙盯着外面。

  朱槙心想,她这般亲近自己,若是在外面,恐怕是非得嫁他不可了。

  他就说:“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你不要出声,”她低声道,“似乎是有人来了。若发现你我,到时候就说不清楚了。说不定……”

  既然是个守卫森严的地方,对闯进来的人恐怕也不会太客气。说不定杖打死了都不会有人管。

  朱槙笑了笑:“你是怕么?”

  元瑾看向他,然后她说:“说实话,我更怕连累了你。”

  朱槙心想若是侍卫巡逻,片刻就该过去了,也不会进来的。便正想再安慰她两句,谁知道却听到暗中有两声闷哼,随后藏经阁的门被破开,一群人突然闯入。他们身着褐色短袍,腰间别着绣春刀刀鞘,一行五六人。皆行动敏捷,悄无声息。其中一人低声道,“不是说他进来了,怎么没有人。”

  “许是躲起来了。”有人说。

  “速战速决。”那人又说,示意其余人快速四下搜寻,甚至有两人很快撬开了二楼的门进去了。

  朱槙脸色微变,这不是他的人!

  藏经阁当真有人闯入!并且是来刺杀他的!

  方才那两声闷哼,便是暗卫被杀的声音。

  他有多年行军打仗的素养,立刻就反应过来,这可不是随意的时候,他单手搂元瑾的腰转过身,把元瑾换到了里面,他留在外面。

  元瑾更是愧疚,当真连累了他,他却还想保护自己。她目光闪烁,朱槙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单手将她搂在怀中,趁那几人还没搜到这里来,他声音压得极低说:“他们总会过来,一会儿我挡他们,你走。”

  元瑾怎么能自己走。她说:“我连累的你,不能让你为我挡。你走吧,我会保护你的。”她未必真的有什么办法,却总不能任陈先生因为她而陷入危险。

  “你保护我……”朱槙听得一笑,伸手摸了她的脸侧。

  听起来是这么的不切实际,但他的心却因此柔和起来。那瞬间他便突然明悟了什么。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被谁保护过。

  她居然想保护他。

  看到两人越来越近,已经没有时间了。

  朱槙低声说:“乖,闭上眼。”

  他单手覆住元瑾的眼睛,元瑾只感觉到温暖干燥的手覆盖她,随后她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在她看不到的时候,朱槙脸沉如冰。竟闯入他的地盘还妄想杀他,手底下的防卫竟也松懈了。人闯入这么长时间,竟还没有人来。

  朱槙满身肃杀之气,在那人要搜到这里来的时候,突然一脚将他踢飞!

  这力气极大,踢飞那人接连撞到了两个博古架,轰然一堆书落下来将他埋住。

  这样的动静太大,楼上的人也很快反应过来,朱槙却从袖中抽出一把特制的刀,此刀长约两寸,腰身细长而弯,薄而锋利惊人。对着迎面扑来的人就是一刀,那人顿时面颈崩裂,血瞬间大量涌出。

  不能恋战,还有四五人,而他带着元瑾,是无法跟这些人打的。

  朱槙破门而出,将元瑾带至无窗的后罩房,找了间屋子藏起来,半蹲下身告诉她:“你在这里躲着,不要出声,也不要出来。否则真有可能性命不保。”

  他的身手似乎极好,竟能在有四五人的情况下带她脱围。

  他要走,元瑾却拉住他:“你出去也危险,还是同我一起留在此处吧!”

  朱槙却说:“我留在此处,才会有危险。”那些人分明是冲他来的。“且他们并非寺庙中的护卫,寺庙中护卫的衣着不是如此,应该是贼子闯入。我动静大些,崇善寺的护院应该很快就到了。”

  元瑾也感觉到了,虽然她不如陈先生对寺庙熟悉,但一般的护卫绝不会那般鬼祟的行动。

  朱槙已经不顾她阻拦,也不继续和她说,出去之后将门关上,并扣上了栓子。

  元瑾就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毕竟就算他身手再厉害,如何能以一敌多。更有,这些人究竟是谁,从何处冒出来的,为何要闯入藏经阁来!若是为了偷东西,那如何至于?

  她蹲坐在一个落灰的柜子上,一边思索这些问题,一边略有些紧张地等着陈先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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