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_宰辅庭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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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底下三人已经进了醉清轩。

  楼知婉也不知道该不该和桑枝说一声,但想着等会早点回府就是,而且刚才堂哥应该也没看见桑枝。于是,楼知婉缄默了

  两人赏雪抿酒不说。

  蓝宴光之所以和姜译苏约在醉清轩,是因为译苏有事相求。而之所以他又约了楼延钧。则是他自己的小私心——有意让朝上针锋相对的两人,融洽下关系。

  三人入座雅间,气氛诡异的安静。

  姜译苏灌了一盅又一盅的酒。

  蓝宴光看不下去:“要不,你吃点菜?”

  倒是楼延钧出声打破僵局,他未开口,只是在思索刚才在底下望见的人。现在回神,倒是注意到了姜译苏。

  “听宴光说,姜大人要寻人?”

  蓝宴光连连点头。事实上,他本来还在为自己没有告知表哥,随意约了姜大人过来一事怕表哥不高兴。结果证明,表哥根本没放心上。

  而姜大人寻人一事,还是在好久之前蓝宴光拜访表哥时随口一提的。没想到表哥竟然能记住。

  对比之下——

  “屁!工部那事还没完,假公徇私,我不会同意的!”

  蓝宴光:“姜兄,咱们不是说好不讲朝事的吗?”

  姜译苏撇了下头。

  楼延钧:“皇上心中自有定夺,是工部失责还是户部中饱私囊,也得查清再论。”

  姜译苏冷哼。他的性子就是如此,沉不住气又爱憎分明。现今长京城谁人不知楼延钧是皇上的智囊,皇上的意思,不就是你楼延钧的意思吗!

  姜译苏自楼延钧归京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比蔡老狐狸还狐狸!

  蓝家年后下南,生意广阔,姜译苏才想着拜托蓝宴光。现在看见楼延钧,屁股在板凳上怎么坐怎么别扭。

  “没什么了,我先走了。”姜淳坐不下去了。

  “哎……”蓝宴光伸手。

  “有无胎记,样貌特征,丢失时年岁几何。”楼延钧开口,“没有目的寻人,并不是易事。”

  姜译苏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姜译苏寻人在长京城也不算秘密。事实上,姜家祖大业大,扎根在云州一带,是先帝御赐的云州郡尉。姜译苏身为云州郡尉的嫡子,抛了云州的富贵,一人往北到长京做官。——这其中也有寻人的原因。

  “背后有胎记。不足满月失于洛阳。”姜淳坐下了,想到了不久前收到的家信,父亲提起娘亲又以泪洗面的事。还是没走。“其他的我也不多说,是我妹妹,要是平安长大,现在应该十六了。”

  姜译苏的情绪平静了下来。事实上,姜译苏也没见过妹妹。安平四十七年,为避灾难,怀着妹妹的娘亲和他们走散。被一户人家收留。后来父亲寻回了娘亲,而那户人却搬走了。连同带走的还有不过满月的妹妹。

  后来再怎么寻,都没找到那户人家。有一点线索了,却是从那户人家的邻人嘴里听到,似乎是家主嗜赌,搬离时已是妻离子散,姨娘都各自奔飞了。

  姜译苏的娘亲知道更是一病不起。

  姜译苏也是听闻长京繁华昌荣,那户人家有可能躲到长京来的消息,才独身到长京来做官。

  一做已快十年。

  抛开开朝堂的云云,姜译苏还是颇为欣赏楼延钧。但是该看不顺眼也照旧看不顺眼,似是天生一般。

  可能也是性格使然。

  姜译苏随父性子急躁,但楼延钧似乎做什么都能运筹帷幄,更不用说一张冰山面,让人猜不透所思所想。

  着实气人。

  楼延钧:“胎记在后背何处?”

  “就是在后背。”姜译苏说。胎记一说也是娘亲所说的。

  “是什么样的胎记?”

  “还能什么样的胎记,我的妹妹,自然是花一样的胎记。我娘亲天资之色,我妹妹自然也是倾城之貌。”

  蓝宴光:“那性子也随姜大人这般急躁吗?”

  姜译苏:“……”

  楼延钧:“年十六,后背有花样胎记,长相出色,幼年失散于洛阳。”

  姜译苏也看得出楼延钧是认真帮他,面色缓和。“多谢,若真寻到,姜某定会重谢。”

  蓝宴光格外认真:“表哥,确定不再加个性急泼辣么?”

  蓝宴光也是见过姜老爷的,不得不说,父子一个模子刻出来,若是他家闺女也这样,多半人群里瞧一眼就能认出来。

  姜译苏:“……”

  因看到楼延钧进了醉清轩,楼知婉想着早点回去,避免桑枝和堂兄碰上。

  两人穿戴好。

  才上回廊。便听一道绘花门扇推开。

  五人相视。

  扛着醉鬼的蓝宴光眸子一亮。

  楼知婉在看到自家堂哥的一眼,心中已经默默向桑枝道歉。——谁知道,竟然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桑枝第一眼便和少爷对视上。

  少爷垂眸,明明眸色于往常无二,但桑枝总觉有点心虚。

  蓝宴光即刻就把醉鬼扔给了楼延钧。

  “二位姑娘,回府吗?让不才送二位一程。”

  楼知婉匆匆和堂兄点了点头做招呼。带着桑枝赶紧离开。

  蓝宴光跟上。

  醉得朦胧的姜译苏隐约看见好像有两人路过,费力睁开一只眼,“我妹妹,我一眼就能出来!”

  楼延钧收回看着桑枝背影消失的目光,淡淡:“若要是嫁人了?”十六岁,已过及笄。

  “谁!谁敢娶,我,我打爆他的狗脑袋!”醉鬼朝空气挥出软绵绵的一拳。

  蓝宴光追出来。

  楼知婉是认识他的,蓝国公府的嫡少爷。小时候他们还一起玩耍过。

  楼知婉点头算是行礼。

  “二位回府吗?”蓝宴光人生得俊朗,又爱笑,是老少皆喜的长相。

  楼知婉却发现,他的一双目光都落在桑枝的身上。楼知婉了然,面纱下的唇微抿一笑。

  这一路楼知婉已经看到了不少公子哥或者是出游的小姐姑娘,没有一个路过不偷瞧桑枝的。

  不过没想到蓝宴光也是这般。美色误人啊,也不知道他发现桑枝是堂兄的人时,得有多好笑。

  楼知婉谢绝了蓝宴光的陪同。“不必了,有府里马车接送。就不多麻烦蓝公子了。”

  “那也好。”蓝宴光依旧笑意昂扬,没有任何被拒的不悦。

  看着马车的身影离去,蓝宴光满心欢愉,一双眼更是望穿秋水。

  马车上。

  楼知婉好奇问:“你认识刚才的蓝公子吗?”

  桑枝:“谁?”

  桑枝脑海里还停留在少爷刚才的目光,心慌意乱,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

  楼知婉笑笑,“没什么。”

  本以为可能两人认识蓝宴光才追出来,看来只是蓝公子单方面一见倾心了。

  两人回了府,楼知婉买了许些饰品和衣裳,连带桑枝的份一并给送回了桑枝的房间。

  兰茴瞧见了,阴阳怪气了几句。

  桑枝没理会。

  事实上,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要不要同少爷解释今天出府的事。解释了,好像自己多重要一般;不解释,又似是不妥。

  桑枝叹了口气,可真愁人。她到底为何要在意少爷在不在意呢?

  熬到了戌时。

  桑枝还是来到了少爷的门前。

  楼延钧穿着绛紫绣领的长袍,一手侍卷,烛光将人投影于壁上,格外清冷。

  桑枝捏着自己袖口的花纹,没有往原来位置的暖榻上,而是缓缓朝人走去。

  楼延钧察觉到,侍卷的手一顿,侧过脸来。

  桑枝:“少爷,今儿我和三小姐一起出府了。”

  桑枝乌发用木簪挽了个散髻,一双温吞含水的眸子忽闪忽闪地望着,穿着桃粉的绣衫,外罩着鹅黄的短袄。雪白修长的脖子像天鹅一般。

  楼延钧眼皮抬起又垂落,“嗯”了声,但却没有移开脸。

  “那你……有生气吗?”

  话一出口,两人皆是一愣。

  桑枝想问的是出府没有告知少爷一声是否失规矩了,毕竟他们还是明面上的依存关系。但话一出口,却好像……不太对劲?

  桑枝还想解释,楼延钧已道,淡淡笑意。“我没生气了。”

  桑枝的眼眨了眨,半天吞了下口水。“……好。”

  “那、那我先回去了……”

  “过来一并坐吧。”楼延钧说,“许久未练字,应是手生不少了?”

  桑枝点头又摇头,咧嘴笑。“不会,最近三小姐教我写了许多呢。”

  “是吗。”楼延钧眸色一瞬微淡,“怪不得近儿都不让我教了。是知婉教得更好吗?”

  桑枝急了些:“没,没有……少爷教得也好的。”

  楼延钧微微笑。

  桑枝看出了少爷是在逗趣她,便也笑:“那少爷你教桑枝吧。”

  桑枝最后还是手把手被练了几幅字帖。

  丫鬟进门都不敢出声打扰。

  半夜。

  桑枝留在少爷屋里的暖榻睡觉。

  隔着一道屏风。

  便是少爷的卧床。

  桑枝正要入睡,忽听见外头似有窸窣的声响。

  桑枝坐了起来。

  忽看到少爷从屏风后出来,他只穿了件牙白的中衣,宽肩窄腰,身量颀长。

  黑夜中,两人大眼望小眼。

  桑枝长发垂肩,衣衫又是浅薄,被衾滑落在腰间,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肩颈。

  夜能视物的楼延钧移开了眼。

  “外头风寒,我去看看。”楼延钧抿了下唇,“你、把被子盖好。”

  楼延钧出了门。

  桑枝听见门扇轻合上的声音,没听少爷的话,而是轻轻拉开被子,下床踮脚,趴在门边听外头的动静。

  然后便听见了少爷半是低沉半是无奈的嗓音响起。“祖母。”

  桑枝僵住:“……”

  外头。

  倔强的楼老太太责备孙儿。“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就出来,外头风大雪大的,多大的人了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祖母。”楼延钧叹气,“。现在什么时辰了,您没有歇息,出来做什么。摔了伤了可如何是好?”

  三更半夜,落雪无声。

  楼老太太哼了声。“我睡不着,我四处看看。”

  涵嬷嬷在一旁看着少爷干笑。

  “桑枝人呢,你起身,她也不知道伺候下,给你添件衣服?她不是睡在你床侧吗?”

  楼延钧:“桑枝已经睡下了,她今晚累,无需吵醒她了。”

  楼老太太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两个有用的信息,稍微满意。目光想往屋内瞧瞧,可惜门扇关着,孙儿还挡得严实。

  楼延钧又劝了会,才把楼老太太劝回去睡觉。

  而屋内的桑枝听着刚才的话,已经吓怔。

  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大半夜跑来偷听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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