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商宇X乔茉也_91_爱在温柔里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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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商宇X乔茉也_91

  丁商宇现在住的公寓面积不小,不过他独居了这么些年,就只有他自己的房间有床单被褥,另外两个卧室连张床都没有。

  总不能让一个姑娘睡沙发吧,所以丁商宇就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乔茉也睡。

  丁商宇笑道:“你让他,”他拿手指着陆君尧:“给你找洗碗拖地的工作?”他笑得没一点正经:“这要传出去——”

  陆君尧直接一个眼神让他闭了嘴。

  丁商宇赔了个笑脸:“其实打扮打扮去你们集团前台也是可以的”就是这英语怕是不过关。

  陆君尧睨着他,稍稍沉了沉音色:“你可以回去了。”

  这话,直接让丁商宇用手把嘴捂上了。

  虽然陆君尧不是对着孟鹃冷脸,可她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她把唇紧紧抿住,也不敢问他是不是她提的要求过分了。

  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

  陆君尧原本靠着沙发的后背往前倾,双肘撑在了膝盖里,他与她,隔了一个两米长形茶几的距离。

  他问:“你从家走的时候有带证件吗?”

  孟鹃先是一愣,默了两秒,立马给黑色棉袄的扣子解开,从里面缝的一个口袋里把她的户口本拿出来双手递给他:“我走的时候偷了这个。”

  她用的‘偷’让丁商宇捂在手心里底的嘴角在往上咧。

  还知道把户口本偷出来,也不是那么傻。

  紫红色的户口本打开,从里面掉出一张车票,陆君尧从地板上捡起来扫了一眼,抬头的时候,他眉心微拢:“坐火车来的?”

  她点头。

  她坐了23个小时的火车。

  陆君尧没有立即看户口本里的信息,先问她:“吃饭了吗?”

  她紧抿的唇没有松开,摇了两下头。

  陆君尧合上还没看的户口本,喊了声“方曲。”

  站在沙发不远处的方曲走过来:“陆先生。”

  陆君尧看向对面那个一直在抿唇的小姑娘,又问她:“有忌口的吗?”

  她抬头看他,红着眼摇头。

  陆君尧视线这才看向方曲:“叫份餐。”

  “先吃饭,工作的事先放一边,”他这才重新打开户口本,翻到她的那一页,短暂地扫了一眼后,他说:“你这个年龄,该在学校里学习。”

  眼前这个人,说的每一句话总是能轻易让她的眼眶酸涨,她把就要坠下来的眼泪用手背抹掉:“陆先生,您是要我去学校上学吗?”

  “不然呢,”陆君尧笑笑:“难道你想一辈子都打扫卫生吗?”

  孟鹃眼泪盈盈的,摇了两下头后,突然膝盖弯下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丁尚宇也被她这一跪给跪懵了。

  陆君尧瞬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绕过茶几,把她拉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她嘴唇在抖,哽咽地说不说话来。

  陆君尧个子高,孟鹃才只到他心口的地方,他拍拍她的肩,轻言安抚:“学校的事,我会给你安排好。”

  陆君尧弯腰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你奶奶说的对,山外的世界很大,可是你要有知识才能看见和山里不一样的风景。”

  她满心的感激,不知如何表达,就只能说:“陆先生,谢谢,谢谢!”除了谢谢,她不知还能说什么,也不知现在一无所有的自己还能如何报答他。

  陆君尧笑笑,说:“别哭了,快过年了,多笑一笑。”

  坐在沙发上的丁商宇都快把下巴给摩挲红了,他在琢磨:这人做善事,是不是有瘾呢?

  趁着孟鹃在餐厅吃饭的功夫,客厅里,丁商宇也有点想做做善事了,他提议:“我们家老头的那学校怎么样?”

  陆君尧看了他一眼,沉思片刻:“那是个贵族私立。”

  丁商宇大拇指一竖:“那学校的升学率可高达95%。”

  陆君尧笑得意味不明:“那你妹妹为何不去?”

  丁商宇:“……”

  客厅的气氛莫名就尴尬了,默了几秒,陆君尧朝方曲招了一下手。

  方曲走过来:“陆先生。”

  “八中的方校长,你联系一下。”

  八中可是京市最好的一所公立高中,里面聚集了全市的尖子生。丁商宇的妹妹就在八中念书。

  丁商宇呵呵一声,慢悠悠地拖着调子:“你知道我妹期末考年级排多少吗?”

  陆君尧手指滑动手机屏幕,也慢悠悠地回复他:“在八中哪怕年级倒数,也是一张不错的履历表。”

  丁商宇无言以对,陆君尧的这句话和他家老头子当初对他妹妹说的简直如出一辙。

  眼见丁商宇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陆君尧起身:“你再坐会儿,我还有点公事要去处理。”

  看看,每次逐客令下的都让人没有办法拒绝!

  丁商宇拍了拍沙发扶手,站起来:“方曲说你最近新调了精油,”他倒是一点不见外,“给我拿一瓶?”

  陆君尧嗯了声:“等着,”走到楼梯口,他扭头:“茶叶要吗?”

  丁商宇笑得贱兮兮:“酒你倒是可以给我来一点。”每次来,他都要顺点东西走。

  陆君尧朝左方向的储藏室扬了扬下巴:“你自己去挑几瓶。”

  丁商宇一点不客气:“好嘞!”

  餐厅里,孟鹃面前的餐桌上摆的是三菜一汤,荤素搭配的颜色很漂亮。饭对于孟鹃来说从来就只有管饱的作用,以至于她拿着筷子半天都没舍不得下手。

  平时五分钟就能解决的一顿饭,她今天用了快十五分钟,因为饿得太久,她没吃多少就感觉有点饱了,可是她还是撑着肚子把所有的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甚至一粒米都没有剩。

  待陆君尧从二楼阳台看着丁商宇跟在方曲身后走出院子的时候,他转身出了房间回到一楼。

  刚踩下楼梯最后一阶,孟鹃从餐厅里出来。

  她学着方曲对陆君尧的姿态,微微弯腰:“陆先生。”

  陆君尧微微笑了笑:“吃饱了吗?”

  刚想说吃饱了的孟鹃一个饱嗝从喉咙里窜出来,她忙把嘴巴抿住,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陆君尧往沙发那儿去,他在前头,孟鹃就双手背在身前,跟在他后头,等陆君尧坐下,她就跟个随从的小丫头似的,微微弯着腰站在旁边。

  陆君尧被她的姿势逗笑了,他往旁边坐一点,给她让出两个人的位置:“不用这么拘谨,坐吧。”

  孟鹃瞄了他一眼,迟疑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碎步走过去,双手端正地放在腿上,坐在沙发最边边的位置。

  陆君尧把八中的情况跟她提了一嘴:“我给你找的那个学校,是寄宿学校,周一到周五住校。”

  孟鹃惊讶了一下:“这、这么快就找好了吗?”

  他笑了笑:“已经打过招呼了,因为现在学校在放假,手续要等开学的时候才能办。”

  孟鹃忙站起来,对着他九十度的弯腰:“谢谢陆先生。”

  虽然他年轻尚轻,可身世背景带来的恭敬,他见得太多,以至于眼前这个比他小上很多的小姑娘的鞠躬,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说了句:“坐吧。”

  待她坐下,他才继续说:“除了这里,后面还有一个房子空着,你可以住在那里。”

  孟鹃表情呆了一下:“您、您还要给我地方住?”

  陆君尧看着她呆萌的表情,笑了一下:“不然呢,周六周日不上学,你总要有个地方落脚。”话落,陆君尧站起身:“我上去换件衣服,你等我一下。”

  十分钟后,陆君尧从楼上下来,大概是因为要出门的关系,他全身的衣服都换了。深咖啡色的高领毛衣搭配一条黑色的休闲长裤,外面是一件杏色的长大衣。

  孟鹃站在沙发边,看得眼睛都忘了眨,直到陆君尧踩下最后一阶台阶,她才恍然回了神把视线收回来。

  陆君尧走到她身边,低头看了眼她那垂得都能看见后颈的脑袋,他音调微微扬了几分:“以后不要这样低着头。”

  孟鹃这才把头抬起来,可她没敢看他,眼睛落在斜对面那一人高的六角柜上,可那抹杏色却恍恍出现在她的余光里。

  陆君尧绕过沙发,从茶几上拿起手机装起来,往门口去的时候,他扭头,看向还在怔神的孟鹃:“走吧。”

  打从刚刚开始,孟鹃就一直在晃神,她反应慢半拍地踩着小碎步跟上去,那脑袋很不听话的又渐渐往下垂。

  御湖上园的绿化做得精致,随处可见腊梅花开,红色的花瓣落了雪,美得别有一番味道。

  孟鹃跟在他身后,左右张望着,绕过半个人工湖,陆君尧指着一处三层高的别墅:“就是那儿。”

  因为他刚刚说的是‘一个房子’,孟鹃就以为只是一间房子,谁曾想,竟然也是一个大别墅。

  孟鹃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到他身侧,问他:“您是让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吗?”

  他笑笑:“这儿离八中很近,走路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八中……

  孟鹃在心里默念了两遍。

  思绪回来,她又赶紧追上去:“可是这个房子太大了!”

  陆君尧停住脚:“可我其他地方的房子离这儿都很远。”

  孟鹃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脸上有慌色,唇瓣被她抿了又咬住。

  陆君尧看出她的不知所措,轻言安抚:“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不要有负担。”

  他话虽这么说,可孟鹃怎么可能没有负担,她眉心皱得很深,想了半分钟左右,还是摆了摆手:“不行,我不能住这儿。”她纠结得两手的食指勾在一起:“陆先生,”她小心翼翼地问:“您可以借我一点钱吗?”

  “借钱?”陆君尧一时没懂她的意思。

  孟鹃面露窘色:“我想租一个房子,”眼见陆君尧眉心拢起,她声音急切了几分:“您放心,钱我会利用寒暑假的时候打工挣钱还给您的!”

  “孟鹃,”他这是第一次直面叫她的名字,音色虽淡,但孟鹃明显听出他的话音和刚刚有几分不同。

  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他说:“你想借钱,我可以借给你,但我让你去的那所学校学习压力很大,你一个松懈就可能会落后别人很多,如果你不把学习当回事,那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出来看外面的世界。”

  孟鹃被他说的低下了头。

  “这个世界很残酷,决定不了出生,就只能靠后天的努力,想要得到别人的尊敬,就要有被人尊敬的资本。”

  他不知道她十六岁的年龄能不能懂得他说的这些,但他希望她懂,当初从鹃阳山回来,有那么几天,他眼前会浮现那张稚嫩的脸,那张想反抗却又不得不认命的脸。

  陆君尧是陆家三代单传,母亲周古韵生下他那年32岁,虽不算高龄产妇,但早年,她身体不好,怀孕期间吃了不少保胎药,生了个儿子,差点要去她半条命,陆君尧出生后的第二天,父亲陆建杨就去了千里之外的佛堂还愿,并在佛祖面前发誓会世代做善事。

  所以,陆君尧打记事起就知道自己的‘使命’,除了把陆氏发扬光大,还要尽自己所能帮助需要他帮助的人。

  大二的时候,陆氏以他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关注青少年发展的基金会,除了社会上的募捐,陆氏每年都会投入大量的金钱到基金会里。

  被陆君尧帮助过的人很多,孟鹃只是其中一个。

  当然,他的善心也不是你一句话,他就大发慈悲,陆君尧做慈善都是通过基金会,基金会有它自己的一套流程,所以,孟鹃不是特例却也是特例。

  可对孟鹃来说,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得他的帮助越多,她的心理负担就越重。

  她虽然也觉得委屈,可又不得不认同陆君尧说的话。

  陆君尧也意识到刚刚说的话有些重了,他说了声抱歉:“我只是希望你做你这个年龄该做的事。”

  他看了眼只距离不到二十米的别墅,退了一步:“你一个人住这个房子的确是大了些,”他沉吟片刻:“但你一个女孩子,出去租房子是真的不安全。”他问她:“你说你会做饭,是吗?”

  孟鹃稍稍抬头看他,点点头。

  他看着她那被风吹红了的鼻尖,说:“我住的那处,一楼有间客房,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住下。”

  刚刚一阵风把他前额的发吹落了一根沾到了他密而不长的睫毛上,他说:“我白天大多在公司,周末的时候会在家,你说你会做饭,那你就负责周末两天的饭菜作为你住在我那儿的酬劳,如何?”

  他家的确是没人做饭,御湖上园,他住了快两年,厨房还没开过火。之前逢周末,他都是回父母那里吃饭。

  孟鹃知道他这样做是在给她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可别说做饭了,就是当牛做马,她也一句怨言都不会有的。

  都说恩情重于山,孟鹃除了说“谢谢”就是对他弯腰,这是她目前为止只能表达的感激。

  她把腰完成了九十度,一直忍在眼眶里的泪砸在了地上。

  她吞下嗓子里的哽咽,重重地说了一句:“谢谢陆先生!”

  回到陆君尧住的地方,他带她看了房间,虽说是客房,可房间依旧装修得漂亮大气。

  陆君尧知道她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便趁着她在房间里四处张望的时候借故去了餐厅。

  方曲已经把丁商宇送到公寓在回来的路上了。

  “陆先生。”

  “你去买一些女孩子会用到的生活用品和衣服鞋子。”

  “好的陆先生。”

  默了几秒,陆君尧又叮嘱道:“不要买太贵的,正常家庭的消费水平就可以了。”不过他不清楚她的尺码,他说:“你等一下,”他出了餐厅去了客厅鞋柜那儿,低头看了眼孟鹃的那双紫红色的棉鞋。

  可那双棉鞋是手工做的,哪里会有码号,陆君尧抬着左手挠了挠耳鬓,脸上现出少有的难色。

  正巧,孟鹃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陆君尧拿着她的那双棉鞋在和他自己的鞋在比对。还看见他歪着脑袋,对着夹在耳朵和肩膀的手机说了句:“比我的鞋小半个食指。”

  孟鹃:“……”

  挂了电话,陆君尧刚把她的那只鞋放回去,腰还没直起来呢,就瞥见了不远处的孟鹃在盯着他看。

  手里的电话“啪嗒”一声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长这么大没这么糗过的陆君尧,耳朵尖都红了,他都没去捡地上的手机,就指着她的那双颜色艳丽的棉鞋,语无伦次的:“我、我就、就看它还挺好看的,挺、挺好看的……”孟鹃眨巴眨巴眼,说得一脸认真:“那当然了,我奶奶做棉鞋可厉害了,好多人上门找她的!”

  陆君尧就尴尬地笑笑:“嗯,是挺好看的。”

  好看到他已经忘了地上的手机,低着头,快步往楼梯那儿走。

  还没踩上几阶台阶呢——

  孟鹃就快步跑了过来,站在他身后,她本就比他矮上许多,这会儿,又落他两阶台阶,举着他手机的那只右手,高高地抬着:“陆先生,你的手机。”

  陆君尧舔了舔下唇,扭头,弯腰接过她手里手机的动作很迅速。

  孟鹃看着他几乎是用跑的上了楼,脑海里莫名就出现了一句成语:落荒而逃。

  孟鹃站在台阶上,扭头往大门的方向看。

  只是觉得她的棉鞋好看吗?

  那他比两只鞋的尺码做什么?

  这个疑问在三个小时后得到了解答。

  孟鹃看着那‘偌大’的茶几上的1234567…个纸袋,一脸震惊地指了指自己,问方曲:“都是给我的?”

  方曲一张万年微笑脸:“是的,您可以先去试穿一下,如果尺码不合适,我再去帮你调换。”

  二楼楼梯扶手处,陆君尧站在那儿,听着楼下的对话。

  “方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孟鹃往后退了两步,在摆手:“我不能要的。”说着,她还扭头往楼梯方向看了一眼,声音都放低了:“您赶紧拿走吧,别让陆先生看见了。”

  这万一让她恩人知道了,搞不好会误会她的。

  方曲见她这样说就踌躇着要不要说是陆先生的意思,可他又不敢乱说话,正纠结着——

  “咳咳”两声,陆君尧踩着慢悠悠的步子从楼上下来了。

  孟鹃转身看见他,就很慌,她跑离沙发,指了指身后的一堆袋子,在朝陆君尧拼命摆手,认真地解释:“陆先生,我没要,那些东西不是我让方先生买的!”她一脸急色:“方先生可能就是觉得我怪可怜的才会这么好心。”

  她倒是挺会给方曲找理由。

  陆君尧瞥了眼一脸茫然的方曲,越过孟鹃的身边,走到茶几旁,往袋子里看了一眼,说了句让方曲顿时明白了的话——

  “你怎么又把你爱人店里不好卖的衣服拿出来送人了?”

  爱人是妇科医生的方曲反应超级快:“对对,我、我就想着这些衣服堆在家也没人穿,就、就给孟女士给拿来了……”

  陆君尧瞥了他一眼,转身,问一脸无辜的孟鹃:“要吗?”

  孟鹃当即摇头又摆手。

  陆君尧扭头又看了眼方曲。

  方曲一个大步转身,绕过沙发,跑到孟鹃身前:“孟鹃女士,你就当帮帮我,行吗?”不然这等于他没把陆先生交代的事情办好呀!

  收人衣服就等于帮人?

  孟鹃突然就有点看不懂这山外的世界了,在她们老家,收人东西是要回礼的。

  孟鹃两手攥着她的黑色棉袄的衣摆,就很无措:“可是、可是我就、我就100块钱”说着,她解开扣子,从另一边缝的口袋里摸出被焐得滚热的,折成小长方形的100块钱,很舍不得地掏出来,可她低头看了很久,还是没有把钱递过去,这100块钱,她是想着一直留着的,毕竟这是奶奶一针一线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而且她这一出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鹃阳山再见奶奶。

  就这样,那张没舍得给出去的钱又被她放回了口袋。

  “方先生,那些衣服你还是拿回去吧,”她抿了抿唇,一脸窘迫:“我、我身上这衣服可以穿的。”

  方曲扭头看了眼陆君尧。不过陆君尧没有看他,他的视线落在孟鹃的脸上,问她:“你来的时候带衣服了吗?”

  孟鹃眨巴眨巴眼。

  她是逃出来的,哪敢收拾行李。

  陆君尧扭头看了眼茶几上的一堆袋子:“先试试,合适的话就留两套,”他故意皱眉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总不能就一直穿着你现在那身衣服吧?”

  陆君尧的话让孟鹃无力反驳。

  方曲趁势一句:“其实我还买,”他一急,差点说漏了嘴:“我还带了两套春装来,过完年开学,您不是就要去学校了吗,到时候穿着新衣服,就当给我爱人家的衣服做做广告。”

  话落,他还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您看行吗?”

  他一句又一句都带着“您”,孟鹃拧着眉头:“方先生,您跟我说话的时候能不说‘您’吗?”她之前这么跟方曲提过,方曲没答应。

  眼下,迫切等着她点头的方曲顿时答应得爽快了:“好,不说,以后我不说了。”他这边刚答应完她的,下一秒就迫不及待的:“那衣服……”

  孟鹃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陆君尧一眼,默了几秒,她挪着小步去了茶几边。

  除了衣服,还有鞋子袜子,当她看见有一个袋子里居然还有内衣的时候,她倒吸了一口气,扭头,她偷瞄了一眼方曲。

  所以,方先生爱人开的店里什么都卖吗?

  孟鹃长这么大,穿过的衣服从来都是深色系,浅色系的,别说穿了,就是碰,她都没碰过。

  偏偏,方曲拿来的那些衣服,都是很少女的颜色,浅粉、浅黄……

  虽然她今年才十六岁,可到底没穿过这些漂亮衣服,孟鹃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小脸嫌弃地拧巴着。

  自打夏天被晒伤后,她的脸到现在也没变回去。偏偏这些粉粉嫩嫩的颜色把她的脸衬得更黑了。

  她撇着嘴低头看了一眼吊牌,在看到售价标着899的时候,她嘴巴张了张,竟然要900块钱!她吓得赶紧脱掉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她翻看着另外几件衣服的吊牌,我的天,哪件都□□百块钱!她嘴里一边嘟囔着“太贵了太贵了”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衣服叠好装进袋子,她拎着那四个袋子,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果然,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顺眼多了。

  陆君尧坐在沙发里,见孟鹃把刚刚提进去的袋子又放回了茶几上,带着不解,他抬头问她:“怎么了,不合适吗?”

  孟鹃没说合不合适,但是她又把头低下了,一脸窘迫道:“我、我还是不要了。”900块钱的衣服,她哪里穿得起!

  陆君尧没说什么,抬手撩开那几个袋子往里看了几眼,然后方曲的心就提起来了。

  因为陆先生皱眉了。

  果然——

  “你买的都是什么颜色?”

  孟鹃猛地看向他。

  没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陆君尧,眉头没平下去,又说了一句:“你就不能买点正常的颜色吗?”

  自编自导的一场戏就这么被当事人自己给兜了个底朝天。

  方曲不觉得那些颜色不正常,而且女孩子不都喜欢这些粉粉嫩嫩的吗?他抿着嘴角,大气不敢出,但是余光在瞄左前方的人。

  孟鹃拧着眉头,扭了一下头,刚对上方曲的视线,就见方曲迅速避开了她的眼神,孟鹃想起几个小时前,陆君尧蹲地上比划着两只鞋大小的画面……

  她两只眸子转了转……

  所以,这些衣服鞋子都是他“处心积虑”让方先生准备的,却又怕她不接受还故意找了借口。

  孟鹃喉咙里一哽,她往前一步,两手拎起刚刚的四个袋子:“陆先生,谢谢!我很喜欢。”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改变了主意。

  是感动吧……

  从她下了火车,从她拨通他的电话开始,她就一直被感动着。

  奶奶说的对,山外真的是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里的人都很好。

  晚上,孟鹃洗了一个很舒服的热水澡,她躺在又软又暖和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空调里吹出来的风安静又暖和,方曲拿来的那些里面穿的衣服都洗好烘干叠在了柜子里了,她平时晚上睡觉都是穿着秋衣秋裤睡的,可是洗澡前,陆先生给她拿了一件睡袍,说是留着洗完澡穿。

  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温柔耐心成这样,教她用中央空调,教她用热水器,教她用还可以把衣服烘干的洗衣机,还教她用好像他自己都不太会用的厨房灶具,甚至还给了她一个手机,明明还没拆封,他却说他用不习惯才给她的。

  孟鹃看着还握在手里的黑色手机,她没用过手机,但是弟弟有一个,是去年秋天不吃不喝饿了两天以死相逼,母亲徐香梅才去了镇里给他买了一个二手的。那个被弟弟当成宝贝蛋子的手机,孟鹃只看过,没摸过。

  她想起母亲这些年对她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真不知道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多余的东西。”

  她这样一个多余的人,怎么就何其有幸地遇见了他这样一个美好的人呢?

  被子里暖暖的,浴袍上本来就有着淡淡的香,她低头闻了闻睡袍领口,味道很好闻,不像洗衣粉的味道,可是她又说不上来,不过……

  这个家,好像处处都是香香的,房间里香香的,被子也香香的,身上的浴袍也香香的,香得她眼皮一点一点合上……

  她有很久没做过梦了,可是她在异乡的第一个夜晚,她梦见自己坐在一间明亮的教室里,梦见自己背着书包在和老师说再见,梦见她的恩人陆先生站在门口,她很开心地扬着手里的试卷,跑到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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